后台的空气像被冰冻住了。道具间的铁架在风里晃得咯吱响，丁丁跪在地上拼凑照片碎片，月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照见她手里半张泛黄相片。背面字迹隐约可见："对不起，我没能守住你。"
"你们都在骗我。"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七年前她说永远做最好的朋友，结果呢？林小满转学那天，她明明就在操场梧桐树下看着！"
我手心发凉。笔记本某页的简笔画随风翻开，画中人背影与丁丁手中残片渐渐重合。
王强踢开脚边的追光灯支架，金属杆砸在墙角弹起来，差点碰倒化妆台上的水杯。玻璃杯歪斜着滚到田小兰脚下，她正对着镜子补妆，手指悬在口红管上半天没动。
"不用了..."她轻声说，"我很快就会上去。"
话音没落，丁丁突然冲出来，怀里抱着撕碎的纸片。她脸色煞白，嘴唇咬出血印。"她根本没出院！"小丽举着手机挤到我跟前，屏幕亮着医院通话记录，"护士说杨秀玲今早偷偷溜走了！"
道具箱发出吱呀声，某件金属物件正在松动。
"殷迟。"小丽拽住我袖子，指甲陷进布料，"你说她会不会..."
广播声打断她的话："请工作人员立即就位，五分钟后开始演出。"
田小兰突然往后退，后腰撞上化妆台。镜子映出她扭曲的笑容，和真实表情交替闪烁。安眠药瓶从口袋滑出，在地板上滚出清脆声响。
"我知道她在哪。"丁丁站起来，手里攥着最后一片照片。她转身冲向通道，王强想拦却被阿涛挡住。"让开！"两人扭打成一团，道具间的铁架哐当倒下，惊飞躲在角落的老鼠。
我跟着丁丁往外跑，笔记本啪嗒掉在楼梯口。某个瞬间似乎接到陌生短信，手机震动了一下，但此刻顾不上看。
后台走廊飘着淡淡药味，尽头门缝透出一线微光。
推开门时，梧桐叶正落在舞台上。音乐响起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所有声音。
观众席某处闪过熟悉的兔子挂件反光，那是小军慌乱藏起的那只。
舞台灯光大亮。长发飘扬的身影踏着鼓点走来，裙摆绽开如梧桐花瓣。
背景音渐响："这次，我不会逃了。"
王强瞪大眼珠，阿涛握紧拳头，小丽捂住嘴不敢出声。丁丁松开照片碎片，纸屑纷纷扬扬落下。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病房，她用画笔勾勒的第一片梧桐叶，边缘也是这样微微卷曲。
田小兰蜷缩在更衣室角落，呢喃着："终究不是我..."
追光灯扫过观众席，某个座位空着。蓝色笔记本静静躺在后台入口，某页写着"如果我不在"的字样随风翻动。
远处传来导播急促的喊声："杨秀玲还没到？赶紧催！"
而此刻，真正的主角正踩着节拍旋转。她手腕的旧疤若隐若现，像条褪色的红线缠绕命运。
丁丁捡起一张照片碎片，背面写着："原谅我，小满。"
小丽发现杨秀玲跳舞时三次擦汗的动作异常规律。每次擦汗后，她的舞步都会微微踉跄，但很快就被优美的旋转掩盖。
王强站在原地，拳头慢慢松开。他看见杨秀玲手腕的疤痕，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阿涛递给他一条毛巾："别傻站着。"
观众席爆发出掌声，但那个空着的座位始终没人坐。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新的短信提醒，发信人显示为未知号码。
"她就在你身后。"
我猛地回头，舞台上的身影依然在旋转。梧桐花瓣般的裙摆掠过地面，带起一阵风。某个瞬间，我似乎看见她对我眨了眨眼。
丁丁捡起散落的照片碎片，低声说："对不起，小满。"
田小兰在更衣室角落整理好裙摆，擦掉眼泪。她拿起电话，轻声说："妈，我想转学。"
小军偷偷查看手机消息："成功了。"
杜永志的身影出现在观众席末排，他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轻轻点头。
舞蹈接近尾声，杨秀玲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一次旋转时，她的裙摆扬起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落在舞台上。
帷幕落下时，我看见她踉跄半步。但她很快站稳，朝观众席深深鞠躬。
后台入口，蓝色笔记本被风吹开，最新一页写着："再见，我的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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