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拾起床边的一本杂志,看着上面那些显然已经过时的时尚和生活,声音轻了一些。
“如果现在还有杂志更新的话,大概会写在末世里如何处理污水吧?”
那维莱特看着杂志上那个正趴在封面上冲他笑的小孩,孩子的脸上还沾染了褐色的血迹,她穿着明媚的黄色碎花裙,手里提着一篮子鲜花,是许久未见过的儿童模样。
那维莱特这才惊觉,末世来临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活着的孩子了。
那维莱特突然感觉喉咙发紧。
他看着杂志封面上那个永远定格在春日的小女孩。碎花裙摆沾着的褐色污渍像枯萎的玫瑰,那双本该捧着鲜花的手,此刻或许正在某个废墟下化作白骨。安全屋冰柜底层用防水袋密封的彩虹糖突然在记忆里浮现——那是他半个月前从幼儿园残骸里找到的,沾着干涸血迹的玻璃罐,至今不敢打开。
莱欧斯利的尾巴突然扫过脚踝。
那维莱特惊觉自己正死死攥着沙发扶手,指甲在真皮表面留下月牙状凹痕。他松开手的瞬间,莱欧斯利已经将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膝头,右眼猩红褪成暗红酒渍般的色泽,左眼冰蓝里漂浮着细雪般的微光。安静地看着他。
"我没事。"那维莱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缠绕着狼耳尖的黑簇毛。这个动作让莱欧斯利发出幼犬似的哼唧,湿润的鼻尖轻轻抵住他手腕跳动的脉搏。
那维莱特恍若未觉,他站起身,走向了五楼的落地窗。
那维莱特站在破碎到所剩无几的落地窗前,暮色中的城市轮廓让他想起被孩童摔碎的城市模型。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人类文明,如今都成了镶嵌在混凝土残骸里的可笑的证据。
一页不知道在哪里飞过来的残页在风中飘荡,那维莱特用异能包裹住那团纸,递到眼前,只见残缺不全的书页上竟然只有一句话讽刺又完整。
“当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殆尽时,唯有空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
仿佛被这句话烫到一般,那维莱特的水流不自觉地把整张纸都撕裂,本就残破不堪的纸彻底成为了过去式,远处的明星广告牌那句“你值得拥有”,此时也只剩下了“你…有”。
不,什么都没有了。
文明,艺术,科技,秩序,法律,政治,一切如过眼云烟。
那维莱特没想到,自己在末世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人类已经溃不成军。
那维莱特站在窗前,原本在末世刚刚开始时为了生存而被迫剪短的头发已经又长了一大半,他依旧记得被丧尸差点把整张头皮都扯下来的痛,依旧记得自己蜷缩在楼房的最高层苟活,饿得只能吃生面饼的时候。那维莱特并非在一开始就拥有强大的异能,最初的他,只能靠自己的异能保证自己在渴死和饿死中间只能选择后者罢了。
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家具城外的风声裹挟着远处丧尸的嘶吼,在破碎的玻璃窗棂间呜咽。那维莱特将手掌贴在冰冷的落地窗上,指尖无意识地描绘着玻璃裂纹的走向——像在触摸这座城市溃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