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的男厕所总是弥漫着消毒水和肥皂混合的味道。顾西辰攥着裤腰往隔间冲,身后的叶辰像条甩不掉的尾巴,单手撑着门板,故意把缝隙留得只够一只猫钻进去。
“叶辰你让开!”顾西辰急得跳脚,早上喝了太多豆浆,现在膀胱胀得像颗快爆炸的气球。他伸手去推门板,却被叶辰用胳膊肘死死顶住,金色瞳孔里闪着熟悉的促狭。
“求我啊。”叶辰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另一只手还把玩着刚从顾西辰铅笔盒里抢来的橡皮,“求我我就放你进去。”
“你无赖!”顾西辰的脸憋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急出来的汗浸湿。他知道叶辰是故意的——从一年级抢他的早餐奶,到二年级在他作业本上画小乌龟,再到现在堵着厕所门不让他进,这人好像把“捉弄顾西辰”当成了每日必修课。
周围路过的男生笑着起哄:“顾西辰,快求他啊!”
顾西辰的耳根瞬间红透,攥着门板的手指关节泛白。他偏过头,咖色眼瞳里蓄满了水汽,却死死咬着唇不肯低头。叶辰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门板有点烫手,撑着的力气不自觉松了松。
就是这半秒的松懈,顾西辰猛地发力撞开门板,像只受惊的小鹿冲进隔间,“砰”地锁上了门。叶辰被门板带得踉跄了两步,靠在墙上笑——这人急起来还挺有劲。
隔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顾西辰带着点气音的抱怨:“叶辰你等着!”
“我等着呢。”叶辰对着门板喊,伸手敲了敲,“快点啊,等会儿上课了。”
里面没再理他。叶辰靠在墙上,看着瓷砖上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刚才的起哄声有点刺耳。他其实没真想让顾西辰出丑,就是觉得看他急得跳脚的样子很有趣,像幼儿园时捏他腰会炸毛的小兽。
顾西辰出来时,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红。他瞪了叶辰一眼,转身就往教室走,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书包带。
“喂,”叶辰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到他手里,“赔罪的。”
顾西辰捏着糖没说话,脚步却慢了下来,默许叶辰跟在他身边。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在一起的藤蔓。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顾西辰在走廊罚站,叶辰就故意路过给他扮鬼脸,结果被老师一起叫去办公室;顾西辰在食堂排队打饭,叶辰就插队站在他前面,却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偷偷夹给他;顾西辰体育课跑步崴了脚,叶辰嘴上骂着“笨蛋”,却蹲下来背他回教室,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连班里的同学都习惯了这对“冤家”的相处模式。有人问顾西辰:“叶辰总欺负你,你不烦吗?”
顾西辰正在给叶辰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这人刚才抢他的漫画书,结果被风吹得头发像鸡窝。他顿了顿,咖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别扭:“烦是烦……但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话音刚落,叶辰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腰。顾西辰像被电到似的跳起来,气鼓鼓地瞪他,眼里却没什么真脾气,反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叶辰笑得直不起腰,金色瞳孔里亮得像装了太阳。他知道顾西辰嘴上说着烦,却会在他忘记带红领巾时,把自己的备用红领巾塞给他;会在他被高年级欺负时,明明吓得发抖却还是站出来挡在他前面;会把最甜的那颗糖,偷偷留在他的铅笔盒里。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叶辰又拽着顾西辰往厕所跑——他刚才又喝多了汽水,这次换顾西辰撑着门板,笑得一脸得意:“求我啊。”
“滚。”叶辰笑着去挠他的痒,两人在走廊里闹作一团,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麻雀。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印在墙上,像幅永远画不完的画。那些幼稚的捉弄,笨拙的关心,其实都藏着同一种心情——想靠近,想引起注意,想成为对方眼里,最特别的存在。
就像此刻,顾西辰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却在叶辰冲进隔间时,靠在门板上轻声说:“快点,我等你。”
里面传来闷闷的“知道了”,带着点被看穿的窘迫。
风穿过走廊,带着初夏的热气和少年人的心跳,把这些细碎的瞬间,都酿成了往后漫长岁月里,最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