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雪夜

雪粒子敲打着轩窗时，魏无羡正趴在书案上跟一本《清心音注解》较劲。窗外的暮色漫进静室，将他鬓边的几缕碎发染成柔和的银灰色，笔尖悬在宣纸上，墨迹晕开一小团浅痕。

“又在偷懒。”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雪夜特有的清冽。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把藏在书页下的符咒手稿往袖子里塞，回头时正对上蓝忘机沉静的目光。对方手里提着食盒，玄色云纹的外袍沾着未化的雪粒，在暖炉边轻轻消融成水痕。

“哪有，”魏无羡把笔往砚台上一搁，笑嘻嘻地凑过去，“我在研究怎么给清心音加点花样，保证听着不犯困。”

蓝忘机打开食盒的手顿了顿，里面是温氏送来的莲藕排骨汤，瓷碗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他取出汤匙盛了一碗，递过去时轻声道：“胡闹。”尾音却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像被炉火烘暖的雪。

魏无羡捧着汤碗缩在暖炉边，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云深不知处的飞檐都染成了白色。廊下的灯笼在风雪里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进来，在蓝忘机垂眸看书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含光君，”他忽然开口，汤勺在碗里轻轻搅动，“你说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蓝忘机抬眸望向窗外，雪花正顺着窗棂簌簌落下，像无数细碎的银箔。“明晨便停了。”他放下书卷，起身往炉子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一声跳起来，映得他眼底泛起微光。

魏无羡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雪夜，他们在玄武洞里相拥取暖，那时的雪落在洞口，积了厚厚的一层。他放下汤碗，走到蓝忘机身边，看着他认真添炭的侧脸，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耳后的碎发。

“蓝湛，”他声音放轻了些，“我们明天去后山堆雪人好不好？”

蓝忘机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立刻回答。炭火在炉子里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将静室里的空气烘得暖意融融。过了片刻，他才轻轻点头：“好。”

夜深时雪渐渐小了，魏无羡趴在榻上睡得正沉，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蓝忘机坐在榻边，替他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触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动。

窗外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落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静室里只余暖炉的轻响，和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蓝忘机执起案上的笔，在宣纸上静静写下“雪夜”二字，笔锋清隽，尾钩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天快亮时雪终于停了，朝阳从东方升起，给云深不知处的亭台楼阁镀上了一层金边。魏无羡一睁眼就拉着蓝忘机往后山跑，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们在松树下堆起大大的雪人，魏无羡非要给雪人插上皮草领子，蓝忘机无奈地看着他胡闹，却在他转身时，悄悄用灵力给雪人添了个惟妙惟肖的抹额。

阳光穿过松枝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魏无羡指着雪人笑得前仰后合，蓝忘机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被冻得发红的鼻尖，眼底漾开的温柔，比这雪后的朝阳还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