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釉的日子选在晴天。清晨的阳光穿过阴干房的窗棂，落在“初雪杯”坯体上，瓷坯泛着淡淡的米白色，刻好的“初雪”二字与梅花纹路在光下格外清晰。阿砚早早支起施釉的工作台，旁边摆着调好的青灰釉——釉汁像融化的寒冰，透着冷润的光，这是他根据冬瓷的特性，特意减少了釉料中的铁含量，让烧出的釉色更显通透，刚好衬出“初雪”的清灵。
“施釉要薄而匀，尤其是刻字的地方，不能积釉，不然字会模糊。”阿砚拿起特制的釉刷，先在废坯上试了两下，确认刷毛的吸釉量刚好，才轻轻托起“初雪杯”坯体。阿柚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干净的棉布，随时准备擦掉多余的釉汁；夏栀则举着相机，要把施釉的过程拍下来，放进“定制瓷手记”里。
釉刷轻轻扫过坯体表面，青灰釉像流水般裹住瓷坯，原本的米白色渐渐被冷润的青色覆盖。阿砚的动作很慢，刷到“初雪”二字时，特意把刷毛竖起来，顺着笔画的纹路轻刷，确保釉汁能填进刻痕，又不会在笔画边缘堆积。“这釉色比上次的冬瓷更浅些，像刚下的薄雪。”阿柚看着坯体的变化，轻声说道。
刚刷完第一遍釉，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初雪的笑声。阿砚抬头望去，只见女士牵着初雪走来，小姑娘手里还攥着一朵晒干的小雏菊，花瓣被压得平平整整。“初雪说，想看着杯子‘穿衣服’，特意早起催我来。”女士笑着解释，初雪则跑到工作台旁，踮着脚往阿砚手里的坯体望，小脸上满是好奇。
“现在刷的是第一遍釉，等它干了，还要刷第二遍，这样釉色才够亮。”阿砚把坯体放在通风的架子上，让初雪近距离看，“你看，这釉是不是像冬天的雪？”初雪点点头，把手里的小雏菊递过来：“阿砚哥，我能把小花放在杯子旁边吗？我想让杯子也闻闻花香。”阿砚笑着接过雏菊，放在坯体旁，夏栀趁机按下快门，定格下瓷坯、雏菊与小姑娘的画面。
等第一遍釉晾干的间隙，阿柚给初雪拿了块陶泥，教她捏小梅花。初雪学得很认真，虽然捏出的梅花歪歪扭扭，却格外可爱。女士坐在一旁，看着女儿的模样，又看了看架子上慢慢变干的瓷坯，轻声对阿砚说：“以前总觉得瓷器是冷冰冰的物件，现在才知道，每一步都藏着温度——你们的用心，孩子都能感受到。”
午后，第一遍釉彻底晾干，阿砚开始刷第二遍。这次他换了更细的釉刷，重点修补第一遍没刷匀的地方。初雪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夏栀画的“初雪杯”设计图，一边看一边小声念叨：“梅花要亮一点，名字要清楚一点。”阿砚听着，忍不住笑：“放心，开窑的时候，一定让你看到最漂亮的杯子。”
刷完第二遍釉，“初雪杯”坯体彻底裹上了青灰釉，刻字处的釉色略深，像雪地里印下的字迹，梅花的纹路则藏在釉下，隐约能看见轮廓。阿砚把它放进阴干房的顶层架子，那里通风最好，能让釉层均匀晾干。“还要晾三天，等釉完全干了，就能入窑了。”他对初雪说，小姑娘用力点头：“我三天后还来！”
送母女俩离开时，初雪把捏好的小陶泥梅花留给了阿砚：“等杯子烧好了，我把小花放在杯子旁边，一起摆在家里。”阿砚接过陶泥梅花，心里暖暖的——这大概就是定制瓷最特别的地方，客人的心意像小石子投进水里，一圈圈漾开，融进瓷的每一道工序里。
傍晚，江逾白来检查釉料的晾干情况，他用手摸了摸坯体表面，确认没有粘手，才放心道：“釉层厚度刚好，晾干后入窑，按之前定的温度曲线烧，肯定没问题。”夏栀则把今天拍的施釉照片整理好，贴进“定制瓷手记”，还在旁边写下初雪的小愿望：“希望杯子像雪一样白，像梅花一样香。”
阿砚再次走进阴干房，看着架子上的“初雪杯”——青灰釉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像裹着一层薄雪。他想起初雪期待的眼神，想起女士感动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只小小的杯子，已经不只是一件定制瓷，而是一段藏着温暖的时光载体。
回到屋中，他翻开《新叶记》，在纸上写下：“青灰釉裹初雪坯，稚心伴瓷待窑开。施釉的每一笔，都在给瓷填进心意——有我们对工艺的较真，更有客人对美好的期待。等三天后入窑，让窑火把这些心意煨热，让这只杯子，成为最好的约定见证。”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阴干房里的“初雪杯”还在静静晾干。阿砚知道，再过三天，它就会走进窑膛，在一千多度的高温里，慢慢蜕变成独一无二的模样——带着青灰釉的冷润，带着“初雪”二字的温度，带着所有人的心意，等着与它的小主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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