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熟悉的老巷时,沈凝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巷口的老槐树比七年前更粗壮了些,枝叶几乎要覆住半条巷道,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时宴停稳车,侧头看她:“需要再等会儿吗?”
沈凝摇摇头,推开车门。老宅的朱漆大门紧闭,铜环上蒙着层薄灰,门楣上“沈府”的匾额边角已有些磨损。
她从包里摸出备用钥匙——这是母亲走后,律师转交给她的,七年里从未动用过。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咔哒”声,像在打破一段漫长的沉默。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旧木头与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时光停滞的味道。
客厅里的家具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米白色的沙发蒙着防尘布,茶几上的青瓷花瓶空着,当年母亲总爱插在里面的白玉兰,早已成了记忆里的香。
“直接去书房?”江时宴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四周,带着几分警惕。
这里显然久无人居,空气中的寂静里,仿佛藏着被遗忘的声响。
沈凝点头,脚步踏上二楼楼梯。
木质楼梯被踩得微微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回忆的节点上。书房在走廊尽头,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工程设计和建筑理论类,是父亲生前的收藏。
书桌摆在窗前,样式古朴,桌面光滑,看得出常年使用的痕迹。
沈凝走到书桌前,深吸了一口气。
三个抽屉并排,黄铜拉手被摩挲得发亮。
她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个抽屉上——母亲纸条里说的“第三个抽屉”。
指尖触到冰凉的拉手时,她微微一顿,转头看向江时宴。
他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沉静,无声地传递着支撑。
沈凝定了定神,将那枚刻着“沈”字的铜钥匙拿出来,对准抽屉锁孔插了进去。
“咔”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缓缓拉开抽屉,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样式有些陈旧,表面刻着简单的回纹。
沈凝先拿起笔记本,封皮是深棕色的,边角已经磨损。
翻开第一页,是母亲熟悉的娟秀字迹,记录的日期正是七年前,城东管道项目启动后不久。
“……周明提交的地质评估报告有异常,核心数据与前期勘探结果偏差过大,询问时他只说是‘二次复核后的精准值’,态度敷衍……”
“……陆辰今天来办公室,特意提起周明的报告‘很可靠’,让尽快通过审核。他与周明的关系似乎比表面更近,需留意……”
“……找到一份周明的旧文件,发现他三年前曾因数据造假被原单位警告,父亲当年竟不知此事?是谁把他招进评估中心的?”
一页页看下去,字迹从最初的冷静客观,逐渐变得急促潦草,字里行间的不安越来越浓。
最后几页提到了一个“秘密账户”,说周明和陆辰通过虚假的材料采购单转移资金,还提到了一个模糊的名字——“老陈”,说此人是工程队的负责人,似乎也牵涉其中。
“老陈……”沈凝喃喃自语,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却没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