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宛若一层轻纱,将狭窄而偏僻的小道笼罩其中,那阴森的气息仿若能钻进人的骨髓。一个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小道上,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仿佛一张白纸,在雾气的环绕下,眼神空洞迷茫。
她突然停下脚步,就像被看不见的线扯住了一样。耳朵轻微地动了动,捕捉着刚才那声音的来源。
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袖口,布料被捏出了好几道褶皱。她没有马上回头,只是慢慢地转动眼珠,余光扫过路边歪歪斜斜的矮树,树影在昏暗之中张牙舞爪,好像要扑过来一般。
喉咙发紧,她却硬逼着自己呼出一口气,故意让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沉重些,像是在表明“我可不怕”,可这声音在空旷的小道上,反而更显心虚。等了一会儿,那声音没再出现,她便急忙加快脚步,后背绷得紧紧的,连头发丝都带着警觉。
忽然,她瞧见一个孩子缩在路边灌木丛后面,露出半张沾着泥污的小脸,黑漆漆的眼睛特别亮,像受惊的小动物,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慢慢靠近,犹豫了一下,缓缓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这更像是为了稳住自己颤抖的尾音:“你……一个人在这儿?”心里又害怕又怀疑。
孩子没动,只是把脸往灌木丛里又埋了埋,露出的小拳头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看到孩子冻得通红的耳朵,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
“别怕,”她轻声说道,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孩子身后的暗处瞟去,那里还蜷缩着一个更小的身影——裹在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布里,小脸皱巴巴的,闭着眼,只有鼻翼轻轻的翕动表明还活着,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猛地往前挪了半步,用后背护住女婴,黑眼睛里的警惕瞬间化为凶狠,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就像护崽的幼兽。他缩着肩膀,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家人倒在血泊里的画面还在眼前燃烧。在逃亡路上遇到这个更小的身影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把她护在身后——或许是因为这温热的小身体,成了他在一片死寂中唯一能抓住的生机,成了他跌跌撞撞往前挪的理由。
女人的声音还在颤抖,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护不住她的。跟我走。”她伸手把襁褓里的女婴揽进怀里,指尖碰到那软软的小身子时,眼里浓浓的悲伤仿佛被温水浸过,悄悄淡了一些。
“我叫李隐岸。”她低头看了看怀里闭着眼吮手指的婴孩,再抬头时,目光落在男孩身上,冷得像结了冰,“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紧我。”
“我叫顾东升。”男孩小声应着,眼睛快速扫过她的表情,脚却不敢停下,紧紧跟着她。没走两步,他忽然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子哼哼:“我……我很好养的。”没有爸妈了,他只能这样恳求,求这个陌生的女人能给他一口饭吃。低头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角和沾满泥污的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李隐岸的脚步突然停住。她侧过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眼里的嘲讽像针似的扎过来:“呵,他们倒是‘仁慈’,居然留了你一条命。”顿了顿,她嗤笑一声,“命还真硬。”
怀里的女婴忽然哼唧了两声,她低头轻轻拍了拍,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没什么温度:“以后,你叫李珍光。”
接着,她看向顾东升,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就叫李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