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弥漫，阮呦呦抱着砖头猫站在门口，生无可恋地看着病床上打满石膏的陆鸣野。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石膏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喂，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砸我的？"陆鸣野晃了晃打着石膏的腿，石膏上不知被谁画满了小猫爪印，"这次可是真骨折，都怪你上次..."
"闭嘴！"阮呦呦把一沓作业"啪"地拍在床头柜上，震得输液瓶晃了三晃，"要不是主任让我来，我才..."她突然顿住，盯着陆鸣野腿上那个用马克笔写的"阮呦呦大笨蛋"，气得鼻翼翕动。
“砖头”猫从她怀里跳出来，轻盈地落在病床上——好巧不巧，正落在陆鸣野打着石膏的小腿旁边！
"嗷——！" 陆鸣野疼得瞬间弓起身子，脸色煞白，冷汗都冒了出来。石膏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倒抽冷气。惨叫声惊飞了窗外树上的麻雀。
"活该！"阮呦呦嘴上不饶人，但还是赶紧翻开英语课本，"赶紧写作业，Chapter3的阅读理解..."
陆鸣野龇牙咧嘴地瘫回枕头上，带着点耍赖的腔调："我不会——"
"啥？"阮呦呦瞪圆了眼睛，"你不是号称年级前二十吗？ 不会英语？"
"我体育特长生！"陆鸣野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篮球又不用考英语！再说了，英语是我短板不行吗？"
阮呦呦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开始逐句教他念课文。窗外的月光渐渐爬上了窗台，病房里只剩下她清朗的读书声和陆鸣野偶尔别扭的跟读。她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疲惫："The...cat...is...on...the..."
"mat。"陆鸣野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纠正，却发现阮呦呦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发梢还沾着厕所清洁剂的味道，手里攥着的纸巾上写满了单词笔记。
陆鸣野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一点点扬了起来，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笨蛋...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入神。
就在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儿子！妈妈给你带了..."陆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让陆家父母目瞪口呆：他们那个整天上蹿下跳、仿佛有多动症的儿子，此刻正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熟睡的女生，脸上挂着一种...近乎傻乎乎的笑容？
更诡异的是，女生怀里还抱着一本英语书，病床旁蹲着一只胖橘猫，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这两个“入侵者”。
"老陆..."陆妈妈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拽了拽丈夫的袖子，"咱儿子...他...他这是中邪了？还是摔坏脑子了？我怎么觉得他笑得...怪甜的？”
陆爸爸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儿子和阮呦呦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儿子那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上，了然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带着笑意：“嗯，症状挺明显。"
"爸！妈！"陆鸣野这才回过神，脸“唰”地红了，急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又怕吵醒阮呦呦，只能拼命压低声音，"你们小点声！进来干嘛！"
“砖头”猫突然"喵"了一声，阮呦呦一个激灵醒来，迷迷糊糊地继续念："The cat is under the bed..."
"是on the mat..."陆鸣野扶额，无奈地提醒。
阮呦呦猛地抬头，正对上陆家父母好奇又带着点促狭的目光。她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阿、阿姨好！叔叔好！"阮呦呦结结巴巴地问好，脸涨得通红。
砖头猫趁机跳上病床，在陆鸣野完好的那只腿的石膏上又添了几道新鲜爪印。
陆妈妈目光在儿子通红的脸和阮呦呦局促不安的样子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她掉在地上的英语课本上，突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
"妈！"陆鸣野急吼吼地打断，耳根红得滴血。
阮呦呦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弯腰去捡课本时差点一头栽下去。
与此同时，学校篮球场正进行着激烈的比赛。温宴礼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哐当"砸中了记分牌。
"温学长太帅了！"
软软猫蹲在裁判席上，嫌弃地看了眼沸腾的人群，慢悠悠地抬起爪子——把温宴礼的水杯推下了桌子。
"喵~"（翻译：铲屎的该换猫砂了）
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护士站的时钟滴答作响。阮呦呦瘫在病房外的塑料长椅上，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终于消退了些。她抹了抹嘴角，虚弱地嘟囔："再也不吃陆阿姨夹的魔鬼辣牛肉丸了..."
病房里，陆鸣野正艰难地单脚跳着想去倒水，结果石膏腿不小心蹭到床脚，疼得龇牙咧嘴。"阮呦呦！说好的照顾病人呢？！水呢？！"
回应他的只有门外隐约的、小小的呼噜声——砖头猫在阮呦呦腿边蜷成一团，睡得正香。阮呦呦自己似乎也累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陆鸣野叹了口气，抓起手机想发条语音抱怨，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虞僚的朋友圈：
【偶遇温学长赛后加练[爱心]】配图是温宴礼在空荡的篮球场练球的背影，汗水浸湿了球衣，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啧。"陆鸣野莫名觉得那照片有点刺眼，手指一滑，不小心点了个赞，又像被烫到一样火速取消。 这时走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他皱着眉，忍着痛单脚跳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只见阮呦呦歪倒在长椅上，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帆布书包（当作枕头），睡得正沉，脸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水渍。
“砖头”猫窝在她腿弯里，一人一猫在冰冷的医院长椅上依偎取暖。月光透过窗户，静静流淌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像个累极了的小动物。
"真是..."陆鸣野低声咕哝，眼神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他艰难地单脚跳回床边，抓起自己盖的薄毯，又跳回门口，轻轻地把毯子盖在阮呦呦身上。
掖被角时，他瞥见她滑落在腿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和虞僚的聊天界面：
[温学长今天三分球帅炸了！你真不来？]
[被陆大神父母绑来吃麻辣烫了QAQ 辣哭了]
[温学长刚才还问你怎么没来呢]
[问我干嘛！我在喂陆鸣野喝粥，这傻子自己把粥打翻了！现在护士在给他换床单！烦死了！]
陆鸣野眯起眼睛，盯着那句“问他干嘛”和“烦死了”，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手机边框上摩挲了几下，最终只是轻轻按下了锁屏键，将手机小心地塞回她书包侧袋。 他单脚跳回床边，动作间牵扯到伤腿，疼得吸了口冷气。 他从抽屉里摸出那本英语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正是阮呦呦今天教他读的那篇《The cat is on the mat》。昏黄的床头灯下，他低声地、一遍遍地念着那几个简单的句子，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门口。
走廊上，阮呦呦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嘟囔："陆鸣野...你英语...真的好菜..."
砖头猫配合地"喵呜"了一声，尾巴尖扫过她的手臂。
月光静静流淌，医院的夜晚格外漫长。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温宴礼投出最后一个三分球，篮球在空荡的球场回荡着寂寞的声响。
他走到场边拿起毛巾和水，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屏保是一只蜷缩在图书馆窗台上晒太阳的胖橘猫，正是“砖头”。暖黄的阳光洒在它橘色的皮毛上，显得格外慵懒惬意。
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点开了相册。
在一堆猫咪照片和风景照里，夹杂着一张不起眼的抓拍：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下，一只胖橘猫霸占了大半张桌子，而在画面的边缘，一个模糊的侧影枕着英语书睡着了，碎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点鼻尖和睫毛的弧度。
他指尖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上停顿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关掉了相册。 他解锁手机，点开置顶的备注为“砖头饲养员”的对话框（头像是那只胖橘猫），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
【明天带新猫粮】
发送。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篮球架，对着寂静的夜风轻声说：
"明天见，小砖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