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
宋亚轩“我又梦见她了。”
这一次,他抬了眼,瞳仁是比暮色更沉的黑,直直撞进马嘉祺的眼底。
马嘉祺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杯壁上的薄霜瞬间被攥化,冰水顺着指缝滴落在丝绒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没说话,只是琥珀色的瞳仁里那层温和的光,像被狂风卷过的烛火,骤然暗了下去。
“她”这一个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两人心照不宣锁了十年的暗室。
他和宋亚轩跪在泥里里,瞬间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带着腥甜的血气。
马嘉祺猛地别过头,他的喉结滚了滚:
马嘉祺“……别再说了。”
这些年,宋亚轩靠着宋家的资源步步高升,成了圈子里人人称羡的宋总,马嘉祺开了这家酒吧,活得温润体面。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个午夜梦回,那片浸血的泥地,总会准时把他们拖回去。
马嘉祺终于转过头,眼底的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狠厉,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仰头灌了大半杯,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才压下那股想嘶吼的冲动:
马嘉祺“宋亚轩,我们约好的,不提她。”
宋亚轩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坠入深海的石头,带着能压垮人的重量。
他没看马嘉祺,只是盯着杯底融化的冰块,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宋亚轩“十年了。”
酒吧里的爵士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远处卡座隐约的笑语,像隔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又遥远。
马嘉祺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俞月这两个字像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扎进两人之间那道埋了十年的伤口,带着血腥的疼。
那天之后,俞月的名字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
他帮他处理了所有痕迹,扔掉了那块石头,清洗了带血的衣服,十年间,他们默契地绝口不提,像从没发生过那件事,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道疤一直刻在骨头上,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马嘉祺“别想了。”
马嘉祺抬手想拍宋亚轩的肩,手伸到半空又停住,最终只是拿起酒瓶,往对方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酒
马嘉祺“喝了。”
宋亚轩仰头灌下去,威士忌的辛辣像火一样烧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
宋亚轩“我这个几个月总梦见她,”
他喘着气,眼底蒙着层猩红
“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我…她喊着我的名字。”
马嘉祺的喉结滚了滚,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打火机“咔哒”一声亮起,不知怎么又灭了。
马嘉祺“没人会知道。”
马嘉祺…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话他们说了十年,像句自我安慰的咒语,可只有说的人知道,有多苍白。
宋亚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的疯狂:
宋亚轩“可我知道啊!马嘉祺,我知道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是我拿石头砸了她的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卡座投来好奇的目光
宋亚轩“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会不会突然从土里爬出来,站在我面前…”
马嘉祺“闭嘴!”
他低吼道,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狠厉,随即又慢慢松开,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
马嘉祺“亚轩,别这样…我们说好的,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这四个字像根绳索,捆了他们十年。
宋亚轩看着马嘉祺眼底的红血丝,忽然觉得很累。累得想把这十年的秘密全部抖出来,累得想让那场暴雨再下一次,把他和他一起卷进无边的黑暗里。
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宋亚轩“我撑不下去了。”
他们确实过得很好。
宋亚轩凭着宋家的根基和一股子狠劲,年纪轻轻就攥住了集团的半壁江山,身边的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宋总”。
他自己呢,开着全市最火的酒吧,马家的势力做靠山,日子过得温润体面,连挑剔的老爷子都赞他“沉稳了”。
宋亚轩“我开始失眠了”
宋亚轩忽然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
宋亚轩“整宿整宿地盯着天花板,只要一闭眼,就是孤儿院,那天晚上她躺在那里……”
他猛地攥住马嘉祺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
宋亚轩“她的眼睛多亮……”
马嘉祺被他攥得生疼,却没挣开。
他看着宋亚轩眼底的恐惧,那恐惧太真实,像十年前那个夜晚,少年浑身是血地扑进他怀里,哭着说
“我怕”。
马嘉祺“没有要是。”
马嘉祺打断他,猛地将酒杯砸在吧台上。清脆的响声惊得旁边卡座的人看过来,他却不管,只是死死盯着宋亚轩
马嘉祺“十年前你就该想明白!我们没回头路了!”
“啪——!”
一声刺耳的爆裂声陡然炸响,盖过了爵士乐的尾音,像有人在头顶甩了个响鞭。
天花板中央那盏最大的吊灯骤然炸开,碎玻璃像暴雨般往下砸,周围的惊呼声、酒杯摔碎的脆响、桌椅拖动的摩擦声混在一起,刚才还温吞松弛的酒吧,瞬间被恐慌撕开一道口子。
马嘉祺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用胳膊死死护住宋亚轩的后颈,碎玻璃砸在他浅杏色的衬衫上,发出“噼啪”的轻响,有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袖口,渗出血珠,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低喝一声:
马嘉祺“别动!”
宋亚轩被按在吧台的阴影里,鼻尖蹭着马嘉祺的肩窝,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威士忌的气息。
马嘉祺“没事了,没事了。”
马嘉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却异常沉稳,像在安抚一头受惊的兽。他抬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后背,确认他没被碎片砸到,才松了半口气。
应急灯很快亮起,幽绿的光线下,能看到满地的玻璃碴和惊惶的人群。
侍者们正忙着安抚客人,保镖们迅速围过来,挡住碎灯下方的区域,低声汇报着“只有一位小姐受伤,其他人没有事”。
马嘉祺松开护着宋亚轩的手
幽绿的光落在宋亚轩脸上,能看到他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睫毛,像刚从深水里捞出来。
马嘉祺“吓到了?”
马嘉祺抬手,用指腹擦去他脸颊上沾到的一点灰尘,指尖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宋亚轩没说话,只是忽然伸手,攥住了马嘉祺流血的袖口。
碎玻璃划开的口子不算深,血珠正慢慢往外渗,染红了布料,像极了当年他衣服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