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些病人,不知阿莞姑娘可否相救?”
“什么?”姜懿莞转身看向他。
迟昱礼走向姜懿莞,拉过她的手,边走边说“跟我来!”
不等姜懿莞反应过来,就被迟昱礼拉着走出了令国公府。
迟昱礼引姜懿莞至一处院外,松开她的手,示意她自行入内。
姜懿莞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依言推开了那扇略显陈旧的院门。
门内景象令她心头一震:不大的院落里,挤满了面黄肌瘦、气息奄奄的贫民,个个都带着疫病的征候。
“扑通”一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见她进来,踉跄着奔上前,直直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神医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吧!”说罢,便要不住地磕头。
姜懿莞连忙俯身将他扶起,柔声道:“快起来吧,不必如此。我是医者,定会尽力救治你的母亲。”
她温言安抚着男孩,目光已投向他所说的母亲——一位虚弱地靠在廊柱旁,面色灰败的妇人。
姜懿莞快步走过去,蹲在妇人身边,仔细为她诊脉。
片刻后,她神色凝重却不慌乱,取出行囊中的银针,依着先前为国公夫人疗疾的手法,凝神施针。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妇人喉间一阵涌动,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娘!娘你醒了!”小男孩喜极而泣,扑到母亲身边。
院中的其他人见此情景,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希望。
他们纷纷朝着姜懿莞的方向跪下,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响起:“神医!求您救救我们!”“求您发发慈悲!”
姜懿莞望着眼前跪倒一片、哀声遍野的景象,秀眉微蹙。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院门外不远处静静伫立的迟昱礼。
四目相对,迟昱礼神色平静,只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众人,朗声道:“大家都起来吧,我会尽力为你们医治的。”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为下一位病患诊治,身影在满目疮痍的院落中,显得格外坚定。
一刻钟,两刻钟……两个时辰过去,院内近百余名病患的疫症已大为好转,基本都已脱离危险。
姜懿莞正稍松口气,准备查看后续调理事宜,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惊慌喊道:“不好了!又有人发病了!”
姜懿莞心头一紧,连忙拨开人群快步上前。
只见先前那位病情最重的老妇人,竟又瘫倒在地,面色青黑,呼吸困难,与未治疗前的危急状况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姜懿莞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她刚刚明明已将众人的疫毒清除,绝无可能这么快复发,更何况是如此凶险的反弹!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老妇人周身,猛地,视线定格在老妇人手边不远处一只粗瓷碗上。
碗中尚有小半碗水,看似清澈,凑近细嗅,一股极淡却异常阴邪的气息钻入鼻腔——那绝非疫气,而是蛊毒特有的腥臊!
“果然!”姜懿莞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不及细想,立刻取出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老妇人几处关键穴位,手法比之前更为迅捷狠厉,同时口中低喝,催动内力逼毒。
片刻后,老妇人喉间发出一声轻咳,吐出一口黑血,面色这才缓缓恢复些许血色。
姜懿莞长舒一口气,直起身,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院内众人,扬声道:“大家先不要饮用院内井水,也不可随意饮用不明来源的水!渴了先忍一忍,我会立刻想办法解决饮水问题!”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众人的恐慌,也让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惊疑与依赖。
姜懿莞话音刚落,便转身看向迟昱礼,问道:“殿下,大家平日里的水,是在哪里接的?”
迟昱礼虽有些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在后院的水井。”说着,便引着姜懿莞往后院走去。
来到水井旁,姜懿莞看向井里,井水上方竟氤氲着丝丝缕缕、常人肉眼难辨的幽绿雾气,那气息阴冷诡谲,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正是南疆蛊术之中最为阴毒的“黄泉引”散发的特有瘴气!
此蛊以怨魂怨气饲育,入水则化雾,无色无味,却能悄无声息侵入人体,潜伏于经脉之中。
待时机成熟便引发类似瘟疫的症状,实则比瘟疫更为棘手,一旦蛊毒入体深种,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她脸色瞬间煞白,猛地后退一步,心头巨震。迟昱礼扶住她的手臂,沉声问道:“如何?”
姜懿莞指尖冰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黄泉引。井水被人下了黄泉引!”
“黄泉引?那是什么?”迟昱礼不解道
“是苗疆的蛊毒”
“蛊毒?”
“嗯,所以这些人得的根本不是瘟疫,是蛊毒!之前的治疗只能暂时压制蛊虫活性,让他们看似好转,一旦再次饮用井水,蛊虫便会苏醒,比之前更加凶猛!”
迟昱礼眼神骤冷,眸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得再靠近水井半步!”迟昱礼厉声下令,早已潜伏在外的暗卫立刻现身,将水井周围严密看管起来。
姜懿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身走向院内,那些刚刚燃起生的希望的百姓,此刻脸上又布满了恐惧。
她必须尽快找到解蛊之法,否则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说,这些人都会死得极其痛苦。
“黄泉引……”姜懿莞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关于此蛊的记载。
黄泉蛊以怨气为食,喜阴寒之地,若要解此蛊,需以阳性至刚之物克制,或许……
她猛地抬头,看向迟昱礼:“殿下,我需要大量的艾草、硫磺,还有烈酒,越多越好!另外,再派人去城中最大的药材铺,买一味‘驱邪草’,加急送来!”
迟昱礼毫不犹豫:“立刻去办!”
看着暗卫迅速离去的身影,姜懿莞握紧了拳头。
暗卫办事效率极高,不多时便将姜懿莞所需之物悉数取来。她接过东西,也不多言,立刻动手,手指翻飞间,一个个精致的香囊便已成型。
她将香囊交给暗卫,吩咐道:“给大家都分发下去。”
暗卫领命而去。
待暗卫走后,姜懿莞转向迟昱礼,神色凝重地问道:“盛京城的水源源头,在何处?”
迟昱礼见她神色,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追问缘由,只略一沉吟,便颔首道:“我带你去。”
说罢,两人便一前一后,朝着盛京城水源的源头方向行去。
盛京城的水源地,通常是一处活水,或引自城外山泉,或取自大河上游。
姜懿莞随迟昱礼赶到时,只见那源头活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看似并无异样。
“就是这里?”姜懿莞蹙眉,目光锐利地扫过水面,甚至伸手掬起一捧,仔细嗅闻,又以指尖试探。
然而,水中并未直接感应到明显的“黄泉引”蛊气。
这就奇怪了。若井水被污染,源头却没事,难道是中途出了问题?
“这水源除了供应城内水井,是否还有其他分流?或者,可有什么特殊的处理方式,或是固定的取水、输水路径?”姜懿莞接连问道,思路清晰。
迟昱礼沉吟道:“水源经几道石渠引入城中蓄水池,再由蓄水池分流至各处公用水井及部分大户人家。”
“处理方式……皆是活水自然沉淀,并无特殊。”他看着姜懿莞凝重的神色,也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的更复杂,“莫非……”
姜懿莞点头,接道:“源头洁净,井水却有蛊。这说明,‘黄泉引’并非直接投入水源,而是在水源进入城中,分流至各水井的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
她望向迟昱礼,眼神坚定:“殿下,事不宜迟。必须立刻派人排查从水源地到城内各水井的所有输水路径,特别是蓄水池和那些分流节点!”
“对方既然能精准污染井水,必然对盛京的水道了如指掌,甚至可能在其中某处设有固定的投毒点!”姜懿莞又道
迟昱礼面色一凛:“好!我立刻调动人手,逐一排查!”
姜懿莞望着远方盛京城的轮廓,沉声道:“能让百余人同时染疫,又能悄然在水源动手脚,这绝非小打小闹。 必须尽快找到答案,阻止他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关于井水的事,还需安抚百姓,暂时统一供应煮沸过的干净饮水,并严密监控是否有新的病例出现,尤其是在我们排查出问题之前。”
“好!”
迟昱礼正欲转身离去,姜懿莞却突然开口唤住了他:“等等。”
他脚步一顿,回首看向她。
姜懿莞神色凝重,缓缓道:“黄泉引这东西,并非一劳永逸,需得隔些时日便补充投放,方能持续其效。我猜……今夜,他们定会再来。”
迟昱礼眼中精光一闪,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颔首:“好。今夜,你我便在此处设伏,守株待兔。”
姜懿莞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