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淅淅沥沥打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沈碎桉缩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怀里抱着一本摊开的诗集,目光却落在窗外——贺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沈岁桉走进教学楼。他把伞大部分都倾向沈岁桉那边,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了一片,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那是沈碎桉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诗集的封面,纸张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偷偷跟着沈岁桉身后,看着贺霖把最甜的糖分给姐姐,把最暖的外套披在姐姐肩上,把所有的耐心和偏爱都给了那个名字里同样带着“岁”的女孩。
她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乖,足够懂事,或许有一天,贺霖的目光也会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
直到上周体育课,她被排球砸中了额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林汐吓得尖叫,拉着她往医务室跑,却在走廊上撞见了贺霖。那时沈岁桉正在抱怨太阳太晒,贺霖正低头帮她调整遮阳帽的带子,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满脸是血的她。
沈碎桉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看着贺霖指尖划过沈岁桉的发梢,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那一刻,额头的伤口突然就不疼了,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空落落的疼。
“碎桉,发什么呆呢?”林汐抱着几本书走过来,见她盯着窗外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什么,“又看他们啊?”
沈碎桉慌忙收回视线,低头翻着诗集,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没有。”
林汐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贺霖眼里只有你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
“我知道。”沈碎桉打断她,指尖划过一行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以前觉得是矫情,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有这种距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林汐还想说什么,却见沈碎桉突然站起身,快步往图书馆外走。她顺着沈碎桉的方向看去,只见宫玉寒站在阅览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似乎等了很久。看到沈碎桉出来,他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递出毛巾,却又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默默收回了手。
“刚……刚看到你额头有汗。”宫玉寒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把毛巾攥得变了形。他其实是刚才在走廊看到她对着窗外掉眼泪,特意去水房弄了条温毛巾来。
沈碎桉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了句“谢谢,不用”,便匆匆绕过他离开。
宫玉寒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窗外——沈岁桉正踮起脚尖,把一块蛋糕喂到贺霖嘴边,贺霖笑着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奶油,沈岁桉伸手替他擦掉,动作自然又亲昵。
宫玉寒的手指慢慢收紧,毛巾上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就像他心里那点小心翼翼的欢喜,总是在看到沈碎桉的落寞后,冷却成密密麻麻的疼。
他知道沈碎桉的目光永远追随着贺霖,就像他知道自己的目光,永远离不开沈碎桉一样。
这份藏在心底的暗恋,在日复一日的注视和心疼里,早已悄悄变了质。它不再是少年人纯粹的悸动,而是掺杂了太多不甘、愤怒和无力的执念——他想把她从那片阴影里拉出来,想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会把她放在心上,想让她明白,她不必永远活在沈岁桉的光芒下。
雨还在下,宫玉寒站在原地,看着沈碎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偏执。
而沈碎桉回到教室时,正撞见贺霖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沈岁桉:“生日快到了,提前给你的礼物。”
沈岁桉笑着拆开,里面是一条限量版的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我很喜欢,谢谢你阿霖。”
贺霖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沈碎桉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旧旧的音乐盒,是去年她生日时,宫玉寒偷偷放在她桌洞里的。音乐盒早就坏了,却被她一直留着。
她看着窗外的雨,突然觉得很累。原来有些暗恋,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是执念,像一根扎在心底的刺,拔不掉,也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