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平常对人爱搭不理的、说话嘴碎的黎宁居然也会有这样一面——温柔、脸上出现娇羞的表情。
尚母从雕花木盒中取出一条翡翠手镯，碧色温润如水，却在黎宁腕间显得格外刺眼。她想起母亲生前最爱收集这类玉石，也是一名设计师，临终时却为她留下了五件亲自设计的样饰。指尖微颤，黎宁勉强将镯子戴上，笑道：“妈的手艺眼光真好，这镯子衬得人皮肤都透亮了。”尚母满意地拍拍她的手，眼角瞥向尚京泽：“你们小两口平日总忙，也该多抽时间陪陪长辈。京泽，你父亲最近总念叨你小时候调皮的模样……”
话音未落，尚父忽然轻咳一声。他始终端坐在沙发另一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尺般精准，扫过黎宁略显局促的坐姿。黎宁心头一紧——这位商界闻名的冷面总裁，对自己这个儿媳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尚京泽适时接过话茬，将话题转向公司近期的海外项目，语气从容如常，仿佛刻意在父亲面前筑起一道屏障。
晚餐时分，水晶吊灯将餐桌映得流光溢彩。尚母刻意安排黎宁坐在自己身旁，不断往她碗里添菜，话题却始终绕在“夫妻相处之道”上：“宁宁啊，京泽这孩子打小性子倔，但心是好的。你们成婚也快半年了，可有什么计划？”筷子停在半空，黎宁瞥见尚京泽正用公筷为她夹菜，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遍。她咽下喉间的涩意，微笑回应：“我们最近在考虑学些共同爱好，比如……一起学高尔夫？”
“高尔夫好呀，但是我和你爸都急着抱孙子孙女呢。”尚母语气依然温和。
尚京泽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自己的母亲推辞道：“妈，我们还没有考虑这方面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业搞好。”
尚父忽然放下碗筷，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京泽上月提交的并购案，数据链有处漏洞。若连基础细节都疏忽，如何让人放心将尚氏未来交给你？”空气凝滞，尚京泽面色不改，却悄然在桌下握住了黎宁的手。她掌心沁出薄汗，却感到他指节传来的温度——那是协议婚姻中从未有过的真实。
饭后，尚母拉着黎宁去书房看旧相册。泛黄的相纸中，尚京泽童年时骑在父亲肩头的照片与成年后冷峻的合影交错排列。尚母指尖抚过一张滑雪合影，叹息道：“这孩子自从接管公司，就再没好好玩过。宁宁，你得多劝劝他，别让事业耽误了生活，……”黎宁望着照片里少年飞扬的笑颜，忽觉眼前的丈夫像被剥去了所有色彩。
夜深，客卧门缝透出微弱灯光。黎宁倚在门边，听见尚京泽在电话里低声解释并购案的修正方案，语调冷静如常。她想起白天他握住自己的手，想起那句“刺猬也会痛”。犹豫许久，她终推开房门，将一杯温牛奶放在他桌前。尚京泽抬头，眼底血丝未褪，却绽出一抹罕见的笑意：“你总说我像盔甲，可盔甲也有裂缝。”
“我发现越了解你越觉得你有好多故事。”黎宁厥了厥嘴。
尚京泽笑了笑，戏虐道：“那黎小姐可要多多了解一下我，说不定哪一天你就真的爱上我了。”
“谁要爱上你，自恋狂。”她正准备开房门出去，却被叫住了。
“你现在出去，不怕我爸妈来个五马分尸，等会以为我欺负你了，不和睡。”
也是，出去了还要麻烦解释，那就只能将就一下。窗外夜色如墨，而房内温度悄然攀升。黎宁僵在原处，听见他心脏在胸腔里擂动如鼓。协议婚姻的薄冰，在此刻裂出第一道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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