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仁在宿醉般的头痛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左腿卡在了被子卷里。他像条搁浅的鱼一样扑腾了两下,最终选择放弃挣扎,直挺挺地躺回去盯着天花板。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一道刺眼的光线,正好照在那双蓝色塑料拖鞋上——它们歪歪扭扭地躺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像两个嘲笑他的表情符号。
"要是拖鞋能自己过来就好了。"他对着空气嘟囔,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五秒钟过去,拖鞋纹丝不动。
"果然。"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正准备挣扎着起床,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轻响。右边那只拖鞋诡异地抽搐了一下,接着像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慢悠悠地滑出三十厘米,然后彻底不动了。
莫仁的睡意瞬间消散。他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僵在原地,盯着那只挪动过的拖鞋,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时左边拖鞋突然原地旋转九十度,鞋尖精准地对准了他的方向。
"这他妈......"
他猛地跳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结果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牛仔裤绊了个趔趄。等站稳后再看,两只拖鞋好端端地保持着最初的位置,仿佛刚才的移动只是他眼花的错觉。
厨房里,莫仁把过期牛奶倒进水池时,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乳白色液体打着旋消失在下水道口,他突然对着水槽喃喃自语:"要是水龙头能自己关上就好了。"
生锈的水龙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缓缓转动了十五度,水流变成细弱的银线。当莫仁伸手去拧时,它又卡死了,像是某种恶作剧般的嘲讽。
"概率触发?"他用毛巾擦手时注意到手背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纹路,像电路板上的导线般微微发亮。但当他凑近观察时,那些纹路又消失了,只留下皮肤下隐约的刺痛感。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锁屏上躺着条没有号码显示的短信:【别测试了。它们会注意到波动】。莫仁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他下意识抬头,看见厨房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正诡异地组成一个箭头符号,直指消防通道的方向。
整栋楼的火警报警器突然集体尖啸。
当莫仁跌跌撞撞冲进楼梯间时,他的拖鞋第三次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这次是鞋带自发收紧,差点把他绊倒在台阶上。他弯腰去解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把消防门从门框里生生撕出来。
莫仁的呼吸凝滞在喉咙里。他看见台阶缝隙间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像活物般蜿蜒爬行,所过之处的水泥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那些液体突然组成一行扭曲的文字:【快跑】。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他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面。头顶的声控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像雨点般坠落。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瞬,莫仁看见自己的拖鞋发出微弱的蓝光,鞋底浮现出复杂的符文。
他本能地喊出:"要是能看清路就好了!"
这一次,愿望异常清晰地得到了回应——他右手掌心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从皮肉间钻出,瞳孔在黑暗中扩张成完美的圆形。莫仁还没来得及尖叫,眼球就自动转向楼梯下方,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诡异的红外热成像图。
在扭曲的色块中,他看见三楼平台蹲着个人形生物,它的体温显示为零下二十度,脊椎位置延伸出六条章鱼触手般的低温带状物。更可怕的是,整栋楼的墙壁里都爬满了同样的低温生物,它们正在管道间穿行,像蚁群般朝着莫仁所在的方位汇聚。
"呕......"掌心眼球突然分泌出酸性黏液,莫仁跪在地上干呕。这时消防通道的门被暴力撞开,七个穿黑袍的人影手持青铜灯盏冲进来。为首者举起骨白色的望远镜,镜筒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找到觉醒者了。"黑袍人的声音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带回去给掌灯人。"
莫仁的拖鞋突然剧烈震动,鞋底符文亮到刺眼。在黑袍人伸手抓来的瞬间,那双二十块钱的塑料拖鞋轰然炸裂,冲击波把莫仁直接掀飞到下一层平台。他摔得眼冒金星,却听见耳边响起轻佻的男声:
"哟,用拖鞋当法器?有创意。"
穿黑色冲锋衣的年轻人蹲在窗台上,左眼戴着绘有符文的眼罩,右手蝴蝶刀正抵住某个黑袍人的咽喉。他转头对莫仁咧嘴一笑,露出的犬齿比常人尖锐许多:"于台北,专业处理这种烂摊子。你欠我一条命了,菜鸟。"
楼下传来更多黑袍人的脚步声。于台北啧了一声,突然抓住莫仁的衣领:"抓紧了,要是我们能瞬移到三条街外就好了——"
世界在莫仁眼前扭曲成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