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林边缘的瘴气刚散开一角,沈之遥就握紧了兽皮鞭——一道青影从雾中撞出,带起的劲风扫开缠身的毒雾,那人背着柄阔剑,衣袍虽被划破数道口子,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正是黄枫谷的宋蒙。
“万兽山的?”宋蒙的剑刚要出鞘,见对方兽皮上绣着雷纹,又缓缓收回,“我是黄枫谷宋蒙,你们见过韩立他们吗?”
沈之遥示意紫狼收起雷翼:“我们刚从雷泽殿逃出来,没见过黄枫谷的人。不过……”她看向二师兄,“之前好像听见天煞宗的人说,无妄渊那边有异动。”
宋蒙眉头一挑:“无妄渊?”他摸出块裂了缝的传讯符,“我追着天煞宗主力到这,符牌早就失灵了。韩立那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定也往那边去了。”他打量着沈之遥一行人,见他们虽带伤却眼神坚毅,又道,“我刚宰了三个天煞宗的护法,他们的令牌上标着无妄渊的方位,像是在那里布什么阵。”
二师兄突然道:“雷纹鳄死前,一直拖着血魂幡往无妄渊拽,说不定那里有克制血煞的东西!”
沈之遥与宋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宋蒙将腰间的伤药丢给她:“我殿后,你们开路。万兽山对禁地熟,指路的事就靠你们了。”他阔剑一顿,剑穗上的铃铛轻响,“天煞宗想玩大阵,咱们就去搅了他们的局。”
沈之遥接住药瓶,指尖在瓶身上敲了三下——那是万兽山的示警信号,随即对众人道:“紫狼探路,二师兄断后,跟紧宋师兄的剑气轨迹!”
瘴气在前方撕开条通路,宋蒙的阔剑扫出的青芒如犁开迷雾的利刃,沈之遥的兽皮鞭则在两侧布下雷纹,防备暗处的偷袭。小师妹抱着灵鹿,轻声道:“无妄渊的瘴气里有‘醒魂草’,说不定能治好大家的伤。”
宋蒙闻言笑了,剑风更烈:“那正好,我最后给韩立的传讯符留在无妄渊附近,等找到韩立他们,让这小子多采些——他炼药的本事,比我用剑还靠谱。”
一行人踏着瘴气往深处走,青芒与雷光在雾中交织成网。远处的无妄渊方向,隐约传来阵旗翻动的声响,而他们的脚步,正一步步朝着那片未知的险地逼近。
——
无妄渊外围的临时洞府里,韩立将最后一株“清灵草”碾碎,混入疗伤丹的药汁中。陈巧倩正用灵力烘干陆鸣远破损的衣袍,火折子的微光映着他背上狰狞的伤口——那是被血煞刃划开的,虽已止血,却仍泛着不祥的紫黑。
“宋师兄的传讯符最后定位就在这附近。”韩立将药汁递给陆鸣远,指尖在石桌上画出简易地图,“迷雾林到无妄渊有三条路,天煞宗的人多半在中间那条峡谷设了卡,我们走左侧的暗河。”
陆鸣远仰头灌下药汁,疼得龇牙咧嘴:“早知道宋师兄也在,当初就该跟他走一路。那家伙的‘裂山剑’劈天煞宗的杂碎,比我这刀好用多了。”他摸出块啃剩的肉干,塞给陈巧倩,“巧倩你灵力耗得厉害,多吃点。”
陈巧倩摇摇头,将肉干推回去:“我这里还有。倒是韩立,你那毒粉快用完了吧?”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我爹给的‘幻烟散’,虽不如你的毒粉霸道,却能迷眼。”
韩立接过瓷瓶收好,青竹蜂云剑突然在指尖轻颤。他按住剑柄侧耳听,洞府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步法沉稳,带着剑修特有的灵力波动。“来了。”他对两人使个眼色,三人迅速隐到洞府石壁后。
脚步声在洞口停住,随即响起熟悉的嗓门:“韩立?是我。”
陆鸣远猛地跳出去:“宋师兄!”
洞口的青影转过身,正是宋蒙。他肩上扛着柄染血的阔剑,见三人都在,咧嘴一笑:“就知道你们没那么容易挂掉。刚才在迷雾林碰到万兽山的沈丫头,说天煞宗在无妄渊布了血煞总阵,咱们得去捣了它。”
韩立走出石壁:“沈之遥他们也在?”
“在,带了四个同门,都是硬茬。”宋蒙拍掉衣袍上的瘴气,“他们往暗河方向去了,说在河口等我们。走,再晚些,天煞宗的阵怕是要成了。”
陆鸣远已经按捺不住,拔刀出鞘:“正好!老子的刀还没饮够血呢!”
陈巧倩将最后几张符箓分给众人,指尖在符纸上迅速划过,激活了上面的防御阵纹。韩立望着洞外翻涌的瘴气,青竹蜂云剑在掌心转了个圈:“暗河有水,正好能克制血煞。走。”
四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雾中,只留下洞府里尚未燃尽的火折子,在风中明明灭灭,最后化作一点火星,沉入黑暗。
——
无妄渊边缘的乱石堆里,数十名天煞宗炼气期弟子正埋头忙碌,黑袍下摆沾满泥污与血渍。他们手里握着刻满诡异符文的骨钉,正按某种规律往石缝里钉——每钉入一根,地面就泛起一丝血色涟漪,与远处祭坛的煞气隐隐呼应。
“动作快点!长老说卯时前必须布完‘血骨阵’!”一名带头的炼气后期弟子低声呵斥,他正将捆着活物的铁链往石柱上缠。那些活物是被捕获的低阶灵兽,此刻正发出哀鸣,血液顺着铁链滴入地下,被骨钉上的符文吸收。
另一侧,几名弟子正往石坑里倾倒粘稠的血膏,那是用修士精血混合尸油熬成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血膏渗入地面,竟在石头上开出朵朵暗红色的花,花瓣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无数细小的嘴在呼吸。
“这阵到底有什么用?”一个年轻弟子忍不住问,手里的骨钉差点掉在地上。他刚入门不久,从未见过如此邪异的布置。
“别多问!”带头弟子瞪了他一眼,“这是给‘血煞吞天阵’做外围屏障的,只要有人靠近无妄渊,脚踩进骨钉范围,就会被血花缠上,灵气越足,死得越快!”他踢了踢脚边的一具修士尸体,“昨天有个黄枫谷的家伙不信邪,结果被血花啃得只剩副骨头架子。”
远处突然传来雷火炸裂的声音,弟子们齐齐停下动作,警惕地望向迷雾深处。带头弟子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块血色令牌:“加快速度!用‘燃血符’催阵!就算死,也得把这层屏障布完!”
符箓燃起的瞬间,所有骨钉同时亮起红光,石缝里钻出数道血线,将整个乱石堆缠成一张巨大的网。那些炼气期弟子站在网中央,脸上既带着兴奋,又藏着恐惧——他们知道,自己也是这屏障的一部分,一旦阵法启动,便再无退路。
——
“天煞阵,速来”。
她猛地攥紧符纸,符面的温度几乎要灼穿掌心。“带好法器,跟我走!”南宫婉对身后的两名掩月宗弟子低喝,月华符在袖中亮起,将周身的瘴气逼开
“天煞宗在无妄渊布了总阵。”南宫婉的声音冷得像冰,脚步却没停,“沈之遥遇到危险了,我们要是去晚了,各宗剩下的弟子都得成祭品。”南宫婉虽然目前只有炼气期修为,但金丹期的阅历让她知道必须毁掉天煞宗的血阵,不然……
穿过一片挂满血幡的树林时,南宫婉突然抬手,月华符化作三道银链,缠住了从树上扑下的两名天煞宗炼气弟子。“留活口。”她冷声吩咐,银链勒得对方骨节作响,“说,无妄渊的阵眼在哪?”
弟子刚要嘶吼,就被南宫婉指尖弹出的月刃抵住喉咙。“祭坛……在渊底血色祭坛……”他抖着嗓子求饶,“长老说,等血月升到正中,就用各宗修士的灵核……”
话音未落,南宫婉已收了银链,月刃反手划断两人的经脉:“走!”她知道没时间审问了,血月升至正中,正是血煞最盛之时,也是阵法启动的关键刻。
渊底的煞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血魂幡的飘动声。南宫婉望着前方那片翻滚的红雾,突然加快脚步——她看见雾中闪过一道熟悉的雷光,那是沈之遥的兽皮鞭,正与青芒剑气交织成网
“掩月宗南宫婉,来援!”她扬声高喊,月华符在头顶化作一轮满月,清辉穿透血雾,照亮了渊底祭坛的轮廓。
祭坛上,沈之遥正被三名天煞宗弟子围攻,听见这声呼喊,猛地回头,看见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踏着月辉而来,顿时笑了——手里的兽皮鞭甩出的雷光,比刚才更烈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