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入口的光幕前,各宗长老的脸色如同被血色迷雾浸染,阴晴各异。
万兽山阵营中,墨长老的指节在令牌上捏出深深的印痕。不过一个时辰,弟子光点就从二十余道骤减至五道,沈之遥那道雷纹印记旁,代表新契约雷纹鳄的光点已彻底暗下去——他今感叹,这丫头能在禁地中收服如此灵性的灵兽,将来必成大器,没曾想不过半日,便落得如此境地。令牌上残余的五道光颤颤巍巍,像随时会被风吹灭的烛火,墨长老喉间滚动着一声闷哼,周身灵力几乎要冲破经脉。
黄枫谷的李化元猛地将令牌拍在石桌上,木牌边缘瞬间碎裂。他盯着上面仅存的四道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是韩立、宋蒙,陈巧倩和陆鸣远,可半个时辰前,这上面还有十六道熟悉的光点。“怎么会……”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天煞宗到底布了多少杀招?”执法堂的弟子明明检查过禁地外围,怎么会让弟子折损如此之快?
天煞宗的光幕旁,为首的长老突然站起,骨杖重重顿地。令牌上代表主力弟子的光点竟也在减少,尤其是雷泽殿方向,三道熟悉的光刚刚熄灭。“废物!”他厉声嘶吼,脸上的肉瘤因愤怒而颤抖,“连几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还折了我三个筑基护法!”身后的弟子吓得跪地,没人敢接话——谁也没料到,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的各宗弟子,竟能反扑得如此凶狠。
合欢宗的红鸾师叔轻摇折扇,目光扫过令牌上聚集在边缘的光点,轻轻叹了口气。她门下弟子虽折损不多,却个个灵力紊乱,显然是被血煞之气惊到了。“早说过此时开启禁地不妥,”她望向天际翻滚的血色云层,“月阴之日,血煞最盛,本就容易滋生动乱,偏要选这个时候……”话未说完,便见令牌上又一道光黯淡下去,只得无奈地合上折扇。
清虚门的玄水道人正掐诀推演,拂尘上的银丝乱颤。他看着令牌上若隐若现的雾气,眉头紧锁:“禁地深处的‘无妄渊’好像异动了,煞气比往年浓郁三倍……”话音未落,便被天煞宗长老的怒喝打断。
其他宗门的长老或焦虑踱步,或闭目祈祷,或对着令牌低声念诵咒语。光幕前的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血来,只有那片血色迷雾依旧翻滚不休,将里面的厮杀与哀嚎,都藏得严严实实。
……
掩月宗的光幕下,白长老指尖的月轮令泛着冷光,令牌边缘几乎要被她捏出裂痕。她望着禁地深处那道代表南宫婉的孤光,眼神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挣扎——那道光悬在无妄崖方向已有两个时辰,既没传来得手的异动,也没彻底熄灭,像一根紧绷的弦,扯得她心口发疼。
“若是此刻能传讯……”她喉间滚过一声低叹。只要南宫婉那边传来“得花”的信号,她立马就能催动宗门布在外围的十二座锁月阵。那些阵法本是为护住血灵花灵气而设,此刻却能化作破开结界的利斧,不仅能接回掩月宗弟子,连带黄枫谷、万兽山那些被困的孩子也能一并救出来。可天煞宗的血煞阵像层厚茧,所有传讯符刚靠近就会被蚀成飞灰,她只能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令牌上的光点一个个暗下去。
旁边的燕家堡使者脸色惨白如纸,手心里的汗浸湿了腰间的玉佩。他看着各宗长老阴沉的脸,再瞧瞧白长老紧抿的唇,哪里还不明白——这场因燕如嫣而起的试炼,已让掩月宗欠了七大宗门泼天的人情。等出去了,别说堡里珍藏的千年雪莲,怕是连传家的“镇岳钟”都得拿出来赔罪,才能平息各宗的怒火。
“白长老……”使者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被白长老冷冷打断:“闭嘴。”她的目光依旧锁在令牌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婉丫头出来,或是……”话没说完,她突然攥紧月轮令,指节泛白——南宫婉的光点刚才剧烈闪烁了一下,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是遇到危险了?还是真的拿到血灵花了?
白长老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月轮令被她死死按在掌心,只要那道光再亮一分,她便敢违逆七大宗门的规矩,强行破阵——哪怕事后燕家堡要倾尽所有来赔罪,哪怕掩月宗要背负百年骂名,也不能让剩下的弟子,再折在这血色禁地里。
燕家堡使者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悄悄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那是燕家堡的“血誓符”,捏碎便能以精血为引,向各宗立誓赔偿。他知道,等这场试炼结束,燕家堡就算砸锅卖铁,也必须拿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诚意,否则,根本无法偿还这笔用性命堆出来的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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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林深处的天然石窟里,沈之遥将最后一张“聚灵符”贴在石壁上。淡金色的灵光缓缓流淌,驱散了窟内的湿冷,也让四个同门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紫狼趴在石窟中央,雷翼上焦黑的羽毛掉了一地,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前爪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安心的呼噜声。
“师姐,你的伤……”小师妹捧着仅剩的半瓶疗伤药,望着沈之遥锁骨处那道结痂的黑痕,眼圈通红。刚才她偷偷用灵鹿的绒毛擦拭伤口,发现那黑色煞气虽被清瘴丹压住,却像附骨之疽般缠在血肉里。
沈之遥接过药瓶,倒出几粒丹药嚼碎,混着自己的灵力敷在伤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却笑着摆手:“死不了。这血蝇蛊的毒虽烈,却没雷纹鳄的雷光霸道——它生前留下的雷气还在我灵脉里转呢,正好能克制煞气。”
二师兄正用断矛支撑着身体,检查石窟的入口。他在洞口布下了万兽山特有的“惊兽阵”,只要有活物靠近,阵里的石兽雕像就会发出警告嘶鸣。“这里是迷雾林的内围,天煞宗的人不敢深入。”他转过身,看着沈之遥手腕上那道被骨刃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声音哽咽,“若不是雷纹鳄……”
“他是以前万兽山前辈的灵兽,应该的,那是万兽山在庇护我们”沈之遥打断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兽骨令牌,轻轻放在石窟中央——那是雷纹鳄的兽契令牌,此刻已失去光泽,却被她用灵力擦拭得干干净净。“等出去了,我请墨长老为它立块碑”
一直沉默的三师弟突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师姐,刚才遁走时,我好像看见天煞宗的人往无妄渊去了。”
沈之遥皱眉:“无妄渊?那里的煞气连他们都镇不住,去做什么?”她突然想起雷纹鳄死前,似乎正往无妄渊的方向拖拽血魂幡,难道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不管他们去做什么,我们先养好伤。”二师兄扶着石壁坐下,从怀里摸出块干硬的肉饼,掰成五份分给众人,“墨长老肯定在外面等着,只要撑到禁地关闭,我们就能出去了。”
紫狼突然抬起头,对着石窟深处低吼一声。沈之遥警惕地握住兽皮鞭,却见几只巴掌大的荧光蝶从石缝里飞出来,翅膀上的磷光映亮了窟顶——那是迷雾林特有的“安神蝶”,只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出现。
沈之遥松了口气,靠在石壁上闭上眼。伤口的疼痛还在蔓延,可听着身边同门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紫狼轻轻蹭她手背的触感,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五人一兽依偎在聚灵符的光晕里,石窟外的瘴气翻涌如浪,将所有危险与厮杀都隔绝在外。至少此刻,他们是安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