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信

何故：

提笔的时候，手在抖。不是因为伤口疼，是怕写不完这封信，怕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

病房的灯很暗，像我这些日子的心情。窗外在下雨，淅淅沥沥的，让我想起以前你总在这样的天气里安静看书，我却嫌你闷，非要拉着你做些吵闹的事。那时候多蠢啊，总以为把你困在身边就是拥有，却看不见你眼里一点点熄灭的光。

你走之后，我试着学做你爱吃的菜，学你安静地待着，学你待人接物的温和，可怎么学都不像。他们说我变了，可我知道，我变得再像样，也换不回你了。你要的从来不是我回头，是从来没遇见我才好。

那天冲过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你的脸。第一次见你时穿着白衬衫的样子，被我惹哭时红着眼眶却不肯出声的样子，最后离开时拖着行李箱，背影决绝得像从未认识过我的样子。我想，哪怕能让你少受一点惊吓，就算这条腿废了，也算我有点用处。

医生说恢复得不好，以后可能要拄拐，舞台是彻底站不上去了。也好，那些唱给你的歌，本来就没一句是合格的。以前总爱用歌声绑架你，说什么“我的歌只给你听”，现在才懂，你要的不是专属的旋律，是不用费力就能喘口气的空间。我占了你那么多年的人生，该还给你了。

其实我偷偷见过你几次。你换了新的住处，楼下有棵梧桐树，你傍晚偶尔会在树下散步，步子很慢，很稳，不像跟我在一起时，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疲惫。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早就不需要我了。没有宋居寒的世界，你过得比从前好，这比任何事都让我清醒。

我不会再找你了，真的。以前总说“我不能没有你”，现在才明白，“你可以没有我”才是真相。我会搬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离你的生活远远的，像一粒尘埃，不打扰，不出现。

别可怜我，也别惦记我。你该有新的人陪你看雨，陪你吃饭，陪你过那些我没能给你的安稳日子。那个人一定比我好，至少他懂得珍惜你，不像我，把珍珠当石子扔。

这封信，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了。以后下雨的时候，你不用再想起有个叫宋居寒的混蛋，曾让你在雨里哭过那么多次。

如果有下辈子……算了，我们别再有下辈子了。你值得干干净净的人生，从头开始，没有我的痕迹才最好。

保重，何故。

别再想起我。

宋居寒

绝笔

（信纸边缘有晕开的水渍，像是眼泪打湿的痕迹，最后几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