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接入中……
神经元链接成功。
意识载入完毕。
数据传输链条建立……搭建完成。
数据传输中……
“元帝国宰相,刘秉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白鹭的意识流解析着信息,“至元十一年元旦朝贺……因西征捷报而格外隆重……出色的政治家、经济学家、文学家……可惜,体内恶疾已预示其命不久矣。”
……
数据传输完毕。
“领航员,”凤凰的声音在思维空间响起,“协议中包含‘人之子’计划。未来大规模采集玛纳晶矿,将不可避免对当地文明产生深刻影响——或推动,或摧毁。”
“直接采集会导致区域玛纳生态瞬间枯竭,引发毁灭性自然灾难,极大加速能源收集。但若采取温和方式,空堡技术设备将直接暴露于其前,后果难以预测。”
“‘人之子’计划允许空堡在特定文明中遴选个体,强制其随同航行。遴选标准由协议制定,执行由鸢负责。”
“不论其意愿如何?”
“肯定。”凤凰的回答简洁而冰冷。
“明白了。”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在我的身上。
“中古时代的战争,信息传递缓慢如蜗牛。蒙古帝国的军队或许还未抵达爱斯米尔边境,战局已变。”鸢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他们的争斗,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微尘间的喧哗。但既然您已选择介入,我会给予‘足够’的关注。”
“讽刺的是,脱胎于蒙古帝国的元帝国,如今正与其同源的西部汗国在广袤中亚拉扯边界。而这头草原掠食者,贪婪的目光同时扫视着东方、东南、西南的地平线。”鸢继续分析,“如同失控的洪流,以高原为中心,对有限资源的原始掠夺刻入本能,席卷四方。”
“洪涝之后,或留沃土?暂时……或许吧。”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
“白鹭,非必要情况下,停止对土著使用神经接入。我们还不清楚这会给他们的身体带来怎样的影响。”凤凰的指令传来。
“收到。需要采集生物样本返回空堡吗?”白鹭回应。
“否定。继续执行任务。待三川国能源获取后,将启用更高效方案,减少单独外派。”
“白鹭了解。”凤凰的矛盾指令…禁止心智控制,却渴望信息。也罢,强行链接也会令我思维过载。
“‘聪书记’刘秉忠…皇帝对他言听计从,通路已铺设完毕。”白鹭评估着进展,“金钱的效力在此地超乎预期,省去了伪装僧侣的麻烦。买官鬻爵之徒,倒成了空堡在远东的触角。”
“恕小人眼拙!不知娘子是哪家贵胄千金?气度非凡,远胜宫阙明珠!”一名官员谄媚道。
白鹭浅笑,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规矩妾身知晓,唯望大人与家族…尽心竭力。”
“!”官员双眼放光,腰几乎弯到地上,语无伦次地接过布袋,“千金放心!小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在此安插代理人,为‘燃灯’铺路。但行动时机未至,仍需等待。
“千金还有吩咐?莫说宰相,便是深陷囹圄之人,小人也有门路……”
“妾身确有一问,”白鹭直视对方,“可曾见过通体荧绿、蕴含奇异能量的矿物?知其所在否?”
“呃…未曾听闻。小人定当留意!”官员一脸茫然。
“……”
待白鹭身影消失,官员脸色阴沉:“查!这女人来路不明,绝非大元之人!速去跟踪!”
“大人…若被发现……”
“废什么话!快去!”
片刻后,跟踪者仓惶回报:“大人!她…她凭空消失了!”
“轻功?不……罢了,上报吧……”官员心中惊疑不定。
……
刘秉忠面圣归来,眉头紧锁。
“如果他们预定的计划实现,那么枢密院就要重新评估帝国的军事力量,他们将能够沿着南洋西北方的缺口南下直达阿拉伯半岛,沿岸航行至伊尔汗国的滨海之地,天竺,直至暹罗、爪哇,他们不仅可以截断我们的远洋贸易,影响泉州的通商,也会改变缅甸地区的政治形势。”
他虽主张关注那神秘女人警告的“远方舰队”,并催促伊尔汗国加快对爱斯米尔帝国的攻势以牵制其力量,但皇帝的忧虑在北方——窝阔台与察合台后王海都、笃哇在漠北边境的联合叛乱。大元精力有限,无法四面出击。
“陛下圣明。”刘秉忠只能俯首。皇帝的潜台词很明确:威胁该由直面爱斯米尔的伊尔汗国操心。他不能再多言了,即将随驾前往上都。
这结果,恐难令那女人满意…他心中叹息,放出消息快马送出大都。望着被节庆烟火映照却依旧冷冽的星空,一股久违的、与命运博弈的无力感涌上他心头。
“上次这样想,还是身为邢台节度使府令史的时候。”那时的他尚且十七岁,意气风发,现在已经是五十有九的暮年了。
……
幅员辽阔的蒙古帝国,由元帝国与四大汗国(钦察、察合台、窝阔台、伊儿汗国)组成,表面统一,实则各自为政。黄金家族的血脉相连,掩盖不了因利益而起的明争暗斗与刀兵相见。
伊尔汗国对三川国(图欧)垂涎已久,却苦于缺乏强大海军挑战爱斯米尔帝国在地中海的霸权。他们需要钱、人、工匠、舰队,而元帝国水军虽实力尚可但鞭长莫及。伊尔汗国只能承诺在小亚细亚持续施压,试图分散爱斯米尔帝国的注意力。
指给他们黄金的方向,他们自会蜂拥而上。马蹄所及皆为疆土,贪婪的目光永不知足。鸢的评语冰冷而精准。
……
“朱鹮,我将返航三川城。你进展如何?”白鹭的通讯接入。
“已锁定红灯区掌控者情报,需你神经接入确认细节。”朱鹮回应。
“空堡禁令已下,此方法不可行。”
“了解,稍等。”朱鹮切断通讯,目光转向角落。一个被捆缚的老女人涕泪横流,花容失色,令她烦躁。既然心灵控制被禁,那就用更“直白”的方式。
“剁肢、挖眼、灌铜、毒哑…下一个人总会更‘明智’”。朱鹮的思维冰冷。在她以奇怪的笑容抓住人彘的头发从罐中提起来时,第二个人瞬间就吓到昏厥。
效率卓著。朱鹮迅速从崩溃的老鸨口中挖出了红灯区真正的主宰者——哈利法克斯兄弟(昂与贝)。这对双胞胎将风月产业经营成家族王朝,通过向乌尤尼内廷缴纳重税、为伊利斯教会提供“特殊服务”,换取在地下红灯区作威作福的特权。
兄弟二人分歧严重:哥哥昂主张维持现状,巩固与内廷、教会的联系;弟弟贝则嘲笑其短视懦弱,认为三川国迟早清算他们,必须早谋出路。然而在出路选择上又争执不休:昂想逃亡海外寻求庇护,贝则要转入地下,积蓄力量推翻内廷。
此刻,他们依旧安然躺在深藏地下的奢靡“土皇宫”中,数着舞女们挣来的金币。
竟能深挖地下城…是玛纳晶矿改变了地质结构?仍需更多证据。朱鹮思忖着,已化身风情万种的舞女“曼玲”,清颜红衫,轻纱披挂,融入这堕落之地。拟态能力…有时真厌恶这成为‘他人’的错觉。一丝矛盾感掠过,她想起“彩雀”在公馆对奇装异服的痴迷。在公馆时,她一直听彩雀介绍各种奇装异服的穿搭。而换上一副陌生的套装原来是这样一种既排斥又窃喜的矛盾感。
穿过喧闹的地下澡堂,朱鹮抵达土皇宫矮门前。一道为隔音而设的屏障,意外成了隐藏守卫尸体的绝佳场所。
“站住!何人擅闯?”新守卫厉声喝道。
“是…是外面的大哥让奴家进来的…说直走…见哈利法克斯大人…”朱鹮声音怯怯,神态娇羞,瞬间点燃了守卫的欲念。
“等着!我去通报…”守卫强压色欲冲动。
“不必了…”朱鹮的声音陡然转冷。守卫只觉口鼻被铁钳般的手掌捂住,一柄弯曲的利刃抵住咽喉。
“新玩具,喜欢吗?”朱鹮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点头,或者……”
守卫拼命的点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顶滚落。他的大脑在不断思考着现在的情况,朱鹮的问话又一次次使他的思考重启。他明显感觉到这是一双男人的手和臂膀,而且在他无意往下瞥时,他竟然发现其中一支胳膊竟然就像一条蛇绕了他的脖子一圈,再拿着马来克士力剑抵近他的喉咙。
“张嘴。”命令不容置疑。
守卫只好照做,他已经不打算作任何反抗了,强大的力量差距使得他的下场只能是在绞杀中窒息而亡,或者是爆体而亡。他感到胸前肋骨折断的清脆响声,断裂的尖端径直突入他的五脏六腑。
在他照做后,他看到一个朱鹮的一只手伸了进去,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只手好像在一瞬间就变得细小无比,完全不是人的手掌。细小若芦苇杆的胳膊,镌有花纹闪着金属光泽的灰色手掌,指头上的指甲变得锐利而修长,还带着细小如水泡的疹子,不过他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什……”
不会在有下一句了,朱鹮切断了他的舌根。爆发的血液瞬间填满了整个口腔。而朱鹮似乎仍不满意,通体灰色的手臂不断延申,变长,而顶端的手掌则是顺着他体内的食道抵达他的胃,在顺流直下达到他的小肠,突然提高的速度使得灰色管状物体片刻之后就到达了它旅行的终点。
此时男人依然保持着意识,血液填堵了他的呼吸道,肺部也出现了大出血,但是他的大脑依然保持着相当的活性。他在迷茫中感受到有些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细小如枝桠的物体深入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像一只只蚂蚁从内部啃食着他的肉体。
当他感觉到一种东西正在顺着血管朝着大脑猛奔时,恐惧依旧使他战栗不已。他竭力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声音仿佛具有了形状,远远便坠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