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暖意

第二十九章 暖意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子木就醒了。沙瑞金比她起得更早，厨房飘来豆浆的甜香，混着煎蛋的焦香，把昨夜残留的寒气都烘得暖暖的。她披了件棉袄走到门口，看见他正站在灶台前翻煎蛋，手腕轻轻一扬，金黄的蛋饼就翻了个面，油星溅在锅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醒了？”他回头笑了笑，鼻尖沾了点面粉，“豆浆里放了红枣，你妈爱喝甜的。”灶台上摆着刚蒸好的红糖馒头，是他凌晨起来发的面，个头圆滚滚的，透着红糖的焦香。

子木走过去帮他把馒头装进竹篮，指尖触到温热的竹编纹路，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热馒头要趁热吃，凉了就僵了”。“车是九点到吧？”她问，往保温桶里装煎蛋，“咱们八点出发来得及。”

“早着呢。”沙瑞金把最后一个煎蛋盛出来，“我跟司机说好了，七点半来接咱们，路上慢点开，别让阿姨等。”他擦了擦手，从柜子里拿出个保温杯，“我泡了点菊花茶，阿姨路上喝，解腻。”

子木看着他把保温杯仔细放进背包，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把她的家人放在心尖上，连路上喝的茶水都想得周全。

去车站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细雪像盐粒似的撒在车窗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痕。司机老李笑着说：“这雪下得应景，阿姨一来就下雪，瑞雪兆丰年啊。”

沙瑞金望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忽然说：“去年这时候，我去基层调研，也是这样的雪天，阿姨给你寄了床棉被，你抱着被子在办公室笑了半天。”

子木愣了愣，才想起有这回事。去年冬天她在单位加班，母亲怕她冷，特意托人寄了床新棉被，她抱着那床带着阳光味的被子，确实偷偷笑了好久。没想到这些琐碎的事，他都记在心里。“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那天我去给你送文件，看见你抱着被子发呆。”他转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像化了的雪水，“当时就想，以后得让你天天都能抱着暖和的被子，不用再等快递。”

车到车站时，站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子木踮着脚往出站口望，看见穿深蓝色棉袄的母亲正拎着两个大布包走出来，头发上落了层薄雪，像沾了层糖霜。“妈！”她喊着跑过去，被沙瑞金一把拉住：“慢点，路滑。”

母亲看见他们，眼睛立刻亮了，把布包往地上一放，伸手攥住子木的手：“可算着你们了，这包沉死我了。”她的手冻得通红，却紧紧攥着女儿的手不放。

“阿姨，我来拎。”沙瑞金快步上前，把两个布包拎起来，一只手一个，面不改色。子木这才发现，布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装了多少东西。

“你这孩子，慢点。”母亲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对子木说，“看着比照片上壮实，是个能干活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母亲打开布包一样样往外掏：“这是你爸种的花生，新收的，比买的香；这是我腌的腊鱼，用柏树枝熏的，你爱吃；还有这床棉被，新弹的棉花，比上次寄的更厚实……”她拿出个小布包塞给沙瑞金，“这是给你的，我纳的鞋垫，里面掺了艾草，冬天穿着不冻脚。”

沙瑞金双手接过，鞋垫上绣着简单的万字纹，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谢谢您，阿姨。”他说得认真，把鞋垫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口袋，“我这就换上。”

“不急不急，到家再说。”母亲笑着摆摆手，眼睛却忍不住打量他，像是要把这个女婿看个够。子木坐在旁边，看着母亲眼角的笑纹，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真好，像幅早就画好的全家福，终于把最后一笔填上了。

到家推开院门时，王大娘正站在廊下扫雪，看见他们回来，立刻放下扫帚迎上来：“亲家母来啦！快进屋暖和暖和，我刚烧了炭火盆。”

“他王大娘，总麻烦你。”母亲握着王大娘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前儿个子木还说你给她做了件棉袄，我正想谢谢你呢。”

“谢啥，都是自家人。”王大娘拉着母亲往屋里走，“我炖了锅羊肉汤，等会儿给你们端过来，驱驱寒。”

母亲走进西屋，看见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青瓷台灯亮着柔和的光，墙角的炭火盆烧得通红，眼睛一下子就湿了：“你们俩，太费心了。”她摸了摸棉被，又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老花镜——那是子木昨天特意找出来的，“连这都准备好了。”

“阿姨您歇着，我去弄午饭。”沙瑞金把布包里的腊鱼挂在厨房的房梁上，转身就要去择菜，被母亲拉住了：“我来我来，你们上班累，歇着去。”

子木知道母亲的脾气，闲不住，便笑着说：“那我跟您打下手，让他去给您泡杯茶。”

厨房里，母亲系着子木的蓝布围裙，动作麻利地洗菜切菜。“沙瑞金这孩子，看着就实在。”她一边切土豆一边说，“上次你爸住院，他悄悄托人找了最好的医生，还不让你告诉我，我也是后来才听护士说的。”

子木愣了愣，才想起父亲去年秋天住院，确实恢复得比预想中快，当时她只当是医生医术好，没想到是沙瑞金在背后费心。她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爱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藏在这些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托举着你的生活。

午饭是腊鱼炖豆腐、清炒茼蒿，还有母亲带来的花生，沙瑞金特意煮了锅小米粥，说配腊鱼正好。母亲喝着粥，不停往沙瑞金碗里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子木不会做饭，以后你得多担待。”

“妈，他做得比我好。”子木笑着反驳，被母亲瞪了一眼：“那也不行，男人在外头干活累，家里的活你得多干点。”

沙瑞金笑着接话：“阿姨，我们俩谁有空谁做，子木手巧，缝缝补补比我强多了。”他给母亲盛了碗鱼汤，“您尝尝这个，腊鱼炖豆腐，越炖越香。”

母亲喝着鱼汤，眼里的笑意像漾开的水波。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炭火盆噼啪作响，饭菜的香气混着说话声，把小小的屋子填得满满当当。子木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父亲在灶前烧火，母亲在案前切菜，她趴在桌边等着开饭，日子慢得像熬粥，却稠得化不开。

下午雪停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把院子里的雪人照得发亮。母亲看着雪人头上的旧绒线帽，忍不住笑：“你们俩还跟孩子似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等明年，就让您抱外孙。”沙瑞金忽然说，子木的脸一下子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母亲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啊好啊，我早就盼着了，到时候我来带，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

王大娘端着碗羊肉汤进来，正好听见这话，凑趣道：“那可得早点准备，我那套小棉衣早就做好了，蓝布面的，男孩女孩都能穿。”

母亲接过羊肉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你们这院里的人，心真好。”她喝了口汤，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带了点家乡的茶叶，给王大娘和邻里们分分，不值钱，是个心意。”

傍晚时分，沙瑞金把修妤的收音机打开，里面正播放着评剧《刘巧儿》。母亲跟着调子轻轻哼唱，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子木坐在旁边给她剥橘子，沙瑞金在厨房煮晚上的粥，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和着收音机里的唱腔，像支温柔的曲子。

“你们俩啊，好好过日子。”母亲忽然说，手里的橘子瓣停在嘴边，“我跟你爸不求别的，就求你们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她看着子木，眼里的慈爱像化了的蜜糖，“沙瑞金是个靠谱的，你得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别耍小性子。”

“我知道。”子木点点头，心里暖得发胀。沙瑞金正好端着粥走进来，听见这话，笑着说：“阿姨，子木很好，懂事又体贴，是我福气好。”

母亲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抹了抹眼角：“好，好，看见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晚饭时，母亲喝了小半碗粥，说年纪大了不敢多吃。沙瑞金给她泡了杯山楂茶，说助消化。子木收拾碗筷时，听见母亲在客厅跟沙瑞金说话：“……子木小时候总爱生病，冬天尤其，你得多盯着她穿衣服，别让她冻着……”

她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沙瑞金认真点头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的家人，就是这样吧。你的过去有人记得，你的未来有人操心，那些琐碎的叮嘱，其实都是藏不住的爱。

睡前，子木帮母亲铺好床，把电热毯调到合适的温度。“这被子真暖和。”母亲摸了摸被面，“比我在家盖的厚多了。”她忽然拉住子木的手，“沙瑞金这孩子，是真对我上心，刚才偷偷问我你爸爱吃啥，说等周末去买。”

子木心里一热，原来他连岳父的喜好都记着。“妈，您就放心吧。”她帮母亲掖好被角，“我们会好好的。”

回到自己房间时，沙瑞金正坐在床边擦皮鞋，是明天要穿的那双黑皮鞋，擦得锃亮。“阿姨睡了？”他抬头问。

“嗯，说今天累了。”子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放下鞋刷，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谢我给阿姨泡茶，还是谢我记得岳父爱吃啥？”

“都谢。”子木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谢谢你让我妈这么安心。”

他笑起来，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傻丫头，这不是应该的吗？”

窗外的月光又亮了，透过窗帘缝落在地板上，像条银色的带子。子木靠在沙瑞金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皮革香，忽然觉得，这样的冬天真好。有母亲在身边，有爱人在怀里，有满屋子的暖意，还有数不清的明天，等着他们一起过。

就像此刻，炭火盆里的炭还在轻轻燃烧，收音机里的评剧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安静里流淌。子木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母亲下午说的话：“日子就像这棉被，得一层一层地絮，才够暖和。”

可不是嘛，有亲情的暖，有爱情的甜，有邻里的善，一层层叠起来，就成了最厚实的幸福。而这样的幸福，会像炭火盆里的余温，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子里，慢慢散发着暖意，让每个冬天都不再寒冷。

月光静静流淌，像在为这平凡的幸福，盖上一层温柔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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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嘿嘿，其实我已经在学校了，这是我开学前制作的，嘿嘿(º﹃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