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跳着舞，脚掌在金属地面擦出火星。十二个替代品尖叫着捂住头，她们的身体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闪着蓝光的机械骨架。就像机械林母那样。
"继续！"苏念喊。
你闭上眼睛。第四个动作是原创的——你把所有记忆、痛苦、愤怒都编进舞步。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婚礼现场的镁光灯，还有宋亚轩第一次给你买糖炒栗子时的笑容。
空气里有铁锈味，像是有人在烧电焊。你感觉到宋亚轩的气息就在身后，急促而灼热。他还在和系统对抗。
"别停！"苏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梦境之力正在觉醒！"
你旋转着睁开眼，看见宋亚轩的手臂已经完全机械化。他的手指深深插进胸口，像是在撕扯什么。血珠顺着机械缝隙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看着我。"他突然说。
你停下舞步。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
"记住这个画面。"他说，"这是最后的选择。"
话音未落，整个大厅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碎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你听到远处传来齿轮卡壳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走！"苏念抓住你手腕，"核心要重启了！"
你转身想跑，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看见地上躺着个金属盒子，上面刻着你父亲的名字。盒子盖子半开着，里面是几卷发黄的纸带。
"这是什么？"
"你的出生证明。"苏念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也是你父亲罪孽的证据。"
你伸手去捡纸带，指尖刚碰到边角，整间屋子突然陷入黑暗。只有宋亚轩胸口的机械核心发出微弱的蓝光。
"快走！"他低吼一声，声音又变成了金属管子里挤出来的那种。
你抓起纸带塞进口袋，跟着苏念往右侧通道跑。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像是宋亚轩倒下了。
"他没事吗？"
"现在不是人该关心的问题。"苏念拉着你拐了个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比你想象的可怕得多。"
走廊两侧的墙壁在发光，像是被涂了荧光涂料。你注意到那些光点在移动，组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
"过去的投影。"苏念加快脚步，"你父亲实验失败的产物。"
你看到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贴在玻璃上，她脸上带着和你一模一样的笑。另一个角落里，有个裹着芭蕾舞裙的女孩在跳舞，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他们都在等你。"苏念说，"真正的梦行者。"
"可我不是说过……"
"嘘。"她突然停下，示意你听。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还有某种生物爬行的窸窣声。你握紧口袋里的婚戒，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前面就是出口。"苏念指着尽头的红光，"穿过那道门，就能见到你父亲最后一个实验体。"
"他还活着？"
"某种程度上。"
你们冲出走廊时，迎面撞上一股冷风。外面是个巨大的穹顶空间，四周都是透明的墙壁，能看到外面漫天星斗。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个巨大的培养舱。
"我的天……"
舱体里漂浮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年轻女人，但她的身体结构很奇怪。皮肤下面是闪烁的电路，胸口嵌着一块发蓝光的晶体。
"那是……"
"你的母亲。"苏念轻声说，"或者说，你父亲认为的完美梦行者。"
你走近几步，看清了女人的脸。确实是母亲，但比记忆中年轻许多。她的眼睛突然睁开，蓝色的瞳孔像两盏探照灯。
"欢迎回家。"她说，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
你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什么。回头看见宋亚轩站在那儿，他的手臂已经恢复原样，但眼神依然泛红。
"你来了。"他对你说，"正好赶上结局。"
"这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的实验，从来就不是为了制造梦行者。"他往前走了一步，"他想要的是永生。"
"所以呢？"
"所以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转移到了这个身体里。"宋亚轩指着培养舱，"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活到现在。"
你感觉胃部一阵抽搐。母亲的嘴唇动了动，但这次你能确定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她说，"其实你才是实验的核心。"
"闭嘴！"宋亚轩突然拔枪，对准培养舱，"她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
"接受真相。"苏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父亲不仅复制了你，还把你母亲的意识分离出来。你们三个，才是完整的梦行者。"
你摇头："不可能。"
"看看你口袋里的纸带。"母亲说，"那里有你出生那天的所有记录。"
你颤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纸带。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还有张照片——你躺在实验舱里，父亲站在操作台前。
但这次你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不是记录仪，而是个遥控器。
"这不是真的。"你摇头。
"三年前那场车祸，"母亲继续说，"是你父亲安排的。他需要完美的实验体，而你……"
"闭嘴！"
你转身想跑，却被宋亚轩拦住。他抓住你肩膀，力道大得有点疼。
"听着，"他说，"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必须冷静。"
"放开我！"
"看着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练功房。你穿着芭蕾舞鞋，头发湿漉漉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你少来这套！"
"是真的。"他的声音有点哑，"我本来只是执行任务，但后来……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你愣住了。他的手指慢慢松开，但没有完全放开你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信。"他说，"但请你给我机会解释。"
你抬头看他。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眼角有泪光。
"为什么现在说这些？"
"因为时间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你父亲马上就要完成意识转移。如果让他成功，这个世界就完了。"
你回头看培养舱。母亲的嘴角挂着冷笑，但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怎么做？"
"我们需要你跳舞。"苏念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用梦境之力摧毁核心。"
"可我刚才已经……"
"不够。"宋亚轩说，"这次要跳完最后一支舞。"
"哪一支？"
"你父亲死前教你的那支。"
你想起婚礼那天。父亲站在镜子前鼓掌，母亲在角落微笑。那支舞，他只教过你一次。
"好。"
你扯掉高跟鞋，赤脚踏上冰冷的金属地面。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整个空间开始震动。
第一个动作是《天鹅湖》的阿拉贝斯克。记忆随着肌肉本能复苏，仿佛又回到练功房。父亲站在镜子前鼓掌，母亲在角落微笑。
第二个动作是《吉赛尔》的挥鞭转。旋转时你看见宋亚轩抬起头，他眼中的红光在跳动。像是快要熄灭的炭火，却依然倔强地燃烧。
第三个动作是《胡桃夹子》的跳跃。你听见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皮肤开始发热。不是普通的热，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正在苏醒。
培养舱开始震动，蓝色液体溢出来，在地上积成一滩水。母亲的表情扭曲了。
"继续！"苏念喊。
你闭上眼睛。第四个动作是原创的——你把所有记忆、痛苦、愤怒都编进舞步。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婚礼现场的镁光灯，还有宋亚轩第一次给你买糖炒栗子时的笑容。
整个穹顶开始崩塌，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下。你感觉到有双手扶住你的腰，是宋亚轩。
"别停。"他说，"看着我。"
你睁开眼。他的眼睛不再是红色的了，而是你熟悉的温柔。
"我爱你。"他说，"一直都是。"
你继续跳舞，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一支舞，为所有人谢幕。
金属碎片扎进脚心时，你听见自己在笑。舞步没有停，血珠沿着脚踝滚落，在地面画出蜿蜒的纹路。
宋亚轩的手还扶在你腰上，体温透过薄衫传来。他呼吸变得很重，像是在咬牙忍耐什么。
"撑住。"他说。
穹顶上方裂开一道缝，有星光漏下来。你突然想起婚礼那天，父亲说要给你世界上最美的星空灯。
"你骗我。"
"什么？"
"你说会请最好的灯光师。"你转头看他，"结果用的是最廉价的投影仪。"
他瞳孔颤动了一下。红光完全褪去了，露出原本漆黑的眸子。
"对不起。"
"现在道歉太晚了。"
你猛地后仰，整个人几乎贴到地面。培养舱的蓝光突然暴涨，玻璃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痕。
母亲发出尖锐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互相摩擦。她的身体开始扭曲，电路板从皮肤下翻出来，在空中摇晃。
"你们以为能赢？"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耳膜生疼，"我就是梦境本身。"
宋亚轩突然把你拉到身后。他举起手臂，机械骨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快结束了。"他对你说，"最后一次机会。"
你盯着他的背影。那些在走廊看到的投影突然闪过脑海——病床上的女人，跳舞的木偶，还有十二个尖叫的替代品。
"如果我也变成那样呢？"
他回头看你，嘴角扯出一点笑："我会找到你。"
穹顶轰然炸裂。无数星尘般的光点涌进来，在你周围旋转。皮肤开始发烫，不是灼烧的痛，而是某种记忆在苏醒。
"开始吧。"你说。
他抓住你的手。温度从掌心传来，带着电流般的刺痛。
第一个动作是《天鹅之死》的蜷曲。你感觉脊椎在变形，神经像被火燎过。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不知来自谁的身体。
"别怕。"他说，"跟着感觉走。"
第二个动作是即兴的。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姿势，就像本能刻在骨子里。胸口突然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宋亚轩松开手。他的手臂又开始机械化，但这次没有捂住胸口。
"看清楚。"他指着培养舱，"这才是真相。"
裂缝中伸出无数机械触手，正在撕扯母亲的身体。她发出惨叫，声音却越来越像父亲。
"他在里面！"你喊。
"没错。"苏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所以他才要你跳完这支舞。"
第三个动作让你跪倒在地。疼痛从心脏往四肢蔓延，视线开始模糊。你看到无数画面闪过——练功房的镜子，婚礼现场的镁光灯，糖炒栗子摊前的笑脸。
"都是假的对吗？"你喘息。
"有些是真的。"宋亚轩蹲下来扶住你，"比如这个。"
他吻住你。带着铁锈味的吻，混着汗水和眼泪。你尝到他嘴里的颤抖，还有某种决绝。
"现在。"他说，"结束这一切。"
第四个动作你从未学过。身体自动完成旋转，脚尖点地时溅起火星。母亲的惨叫突然停止，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培养舱爆开了。蓝色液体如瀑布倾泻，却没有沾湿地面。所有液体在空中凝结，形成巨大的人形轮廓。
"父亲？"
轮廓发出低沉的笑声，那是父亲和母亲混合的声音。它抬起透明的手臂，指向你的心口。
"我的杰作。"声音震得胸腔发麻，"完美的容器。"
宋亚轩挡在你面前。他的身体完全机械化了，但回头看你的眼神依然温柔。
"跑。"他说。
你摇头："一起。"
"听我的。"他握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去走廊尽头的红色按钮。"
"然后呢？"
"按下它。"
"为什么？"
"因为这是唯一能毁掉他的办法。"宋亚轩突然笑了，"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你感觉到他掌心的颤抖。远处传来齿轮卡壳的声响，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快走。"
你转身时听到背后传来枪声。没有回头，因为你知道会看到什么。
走廊比之前更长了。墙壁上的投影开始躁动，它们贴在玻璃上拍打，发出无声的呐喊。
红色按钮就在尽头。你伸手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指尖触到按钮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培养舱的轮廓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是千万个人同时死去。
"等等！"
苏念冲过来抓住你手腕。她的脸在发光，眼睛变成了机械的银灰色。
"你不能这么做。"她说，"他还在里面。"
"谁？"
"宋亚轩。"
你愣住。按钮表面映出自己的倒影，还有身后逐渐逼近的蓝色人形。
"他把自己锁在系统里了。"苏念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只有这样，才能拖住你父亲。"
远处传来笑声，是父亲的声音。但夹杂着另一道熟悉的喘息——宋亚轩。
"放开我。"你说。
"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你看向按钮。只要按下，就能终结一切。包括他。
"告诉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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