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口的风比街上更冷。你缩了缩脖子，把外套拉高了些，宋亚轩的手还紧紧握着你的。

"真的要去？"他问。

"你说呢？"你抬头看他，"那条短信，不是开玩笑的。我爸的实验室……"

"我知道。"他打断你，声音压得很低，"但我爸当年亲自下令炸毁过一次。如果不是假的，就是……"

"还有东西没被毁干净。"你接上他的话，"我得亲眼看看。"

地铁口的台阶上有几片枯叶，在夜风里打着转儿。你们并肩走下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刷卡进站时，你瞥见玻璃窗上的倒影——只有你自己，没有他的影子。

你停顿了一秒，但没说话。

车厢里人很少，靠窗的位置空着。你坐下后，宋亚轩挨着你坐下来，肩膀贴着你的。

"你冷吗？"他问。

你摇头，然后才意识到他在问什么。你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忽然笑了："你以前从不会这么问。"

他沉默了几秒，说："以前我怕你嫌我烦。"

"现在不怕了？"

"现在……"他侧头看你，"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没再接话，但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地铁呼啸进站，车门打开。你们起身下车，沿着指示牌往出站口走。

"我记得地址。"你说，"在城东那边，废弃的工业区。"

"我开车来接你。"

"嗯。"

出站口外，夜色更深了。路灯昏黄，照在柏油路上，像是洒了一层金粉。你左右张望，想确认有没有可疑的人影。但街边只有零星的行人，和一家还没关门的便利店。

"走吧。"宋亚轩拉着你走向停车场。

车子发动，驶入主干道。你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广告牌，忽然问："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他语气冷静，"但他提到了‘她’。"

你心头一紧："你觉得……会是……"

"别猜。"他打断你，"等我们到那儿就知道了。"

车子拐进一条小路，周围开始变得荒凉。厂房、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一切都像被遗忘在时间深处。

"快到了。"你说。

车子缓缓停下，前方是一扇破旧的金属门。门上挂着锁，但已经生锈，轻轻一推就开了。

你和宋亚轩走进去，里面是一片废弃的厂区。风穿过空旷的场地，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远处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外墙斑驳，窗户大多破碎。

"就是那里。"你说。

你们朝那栋楼走去，脚步声在空荡的场地上格外清晰。

忽然，宋亚轩停住脚步。

你也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你迅速转身，看到三个身影从侧面的阴影中走出来。穿黑色连帽衫，戴口罩，看不清脸。

"谁？"你喝道。

没人回答。

宋亚轩挡在你身前，手伸进口袋，像是在摸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你继续问。

其中一个终于开口："林浅。"

你心跳一跳。

"你是来找实验室的吧？"那人继续说，"但你知道吗？你爸的实验……不止你一个人参与。"

你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是最后一个梦行者？"那人冷笑一声，"错了。还有人在等着你。"

你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你猛地回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上窗户跃下，动作轻盈如猫。他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一身黑衣衬得身形修长。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瘦却俊朗的脸。

是你在街上见过的那个神秘男人。

"你们不该来这里。"他说。

那三人没有动，但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你是谁？"你问。

他看向你，眼神复杂："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因为里面的东西……不是你能承受的。"

你咬牙："我不怕。"

他看了你一眼，忽然笑了："你父亲也这么说。然后他就消失了。"

你心头一震："你认识我父亲？"

他没回答，而是转向那三人："走。"

他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回去，消失在黑暗中。

你盯着他："你是谁？"

他沉默片刻，说："我是你父亲的助手。"

"你骗人。"你冷冷道，"我爸没有助手。"

他苦笑："是我编造的身份。其实……我是他最后一个实验体。"

你愣住。

"我不是人类。"他继续说，"我是梦境制造的产物。和苏念一样，但更早。你母亲知道这件事，但她选择封印我。直到……你喝下那杯咖啡。"

你后退一步："所以你也是……另一个我？"

他摇头："不，我是你父亲失败的作品。他是想创造一个能完全掌控梦境的存在，但他失败了。我太不稳定，情绪失控，力量暴走。所以他把我封印在这里，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你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你刚才说……还有人在等我。"你问，"是谁？"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是她。"

"谁？"

"林母。"

你瞪大眼："不可能！我妈已经……"

"她没死。"他打断你，"她只是……沉睡在梦境最深处。她的意识被困在核心里，等待着你回来。"

你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她知道，只有你才能唤醒她。而一旦她醒来……"

"会怎样？"

他看着你，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一丝悲哀："梦境规则会彻底重置。所有梦行者都会被抹除，包括你。"

你浑身发冷。

"所以……你是在警告我？"

"是。"他点头，"如果你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微微出汗。

"可如果我不进去……"你抬头看他，"我妈就永远醒不了。"

他沉默。

你深吸一口气："让开。"

他没有动。

你往前一步："让开。"

他终于叹了口气，侧身让出一条路。

你走过他身边时，他低声说："记住，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那是真的。"

你没回头，只说："谢谢。"

宋亚轩跟上来，握住你的手。

你们一起走进那扇破旧的大门。

门内，一片漆黑。你踩进那片黑暗里，脚底传来细碎的响声。玻璃碴？还是别的什么。

宋亚轩的手比刚才握得更紧了。

楼道里有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头顶的灯管早就碎了，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切进来，勉强能看清楼梯口的“三楼”字样，漆皮剥落得只剩半边。

“小心台阶。”他说。

你点点头，忽然听见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在走动。

你们对视一眼，慢慢往上挪。

二楼走廊两侧都是门，有的虚掩着，有的锁死了。你走到最里面那扇门前，门牌号已经掉了一半，剩下个“207”。

“就是这儿。”你说。

他站在你身后，呼吸扫过后颈：“要开门？”

你伸手握住门把手，冰得一颤。正要拧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是楼下。

有人进来了。

你转身看向楼梯口方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是只有我们。”你低声说。

他没说话，而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你肩上：“进去。”

你推开门，屋子里比外面还冷。墙角堆着几个铁皮箱，地上散落着纸张和文件夹。一张办公桌歪倒着，抽屉全拉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你蹲下翻看地上的东西，全是实验记录。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你父亲的签名。

“你看这个。”宋亚轩指着一张泛黄的纸。

你接过来，借着窗外的光读着。越往下看，心跳越快。

那是段记忆提取记录。

时间是你出生前一年。

对象写着：林浅。

“这不可能……”你喃喃。

“什么意思？”他问。

你还没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们猛地回头。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穿着白色实验服，头发挽起，脸上带着笑意。那笑容温柔又熟悉——是你母亲。

可你明明记得，她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妈？”你声音发抖。

她没动，只是看着你：“你终于来了。”

你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她轻轻叹气：“我等你很久了。”

宋亚轩挡在你面前，语气冷硬：“别信她。”

“为什么不信？”她反问，“我不是幻觉，我是真的。”

你盯着她的脸，忽然发现她脚下没有影子。

“你不是我妈。”你咬牙。

她眼神变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死？因为我一直在抵抗梦境的侵蚀。但我撑不住了，所以我必须‘死’。这样你才能安全。”

你手心出汗：“那你现在出现……”

“因为规则变了。”她说，“你喝下了那杯咖啡，唤醒了所有沉睡的梦行者。包括我，也包括……她。”

你刚想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小心后面。”

你猛然回头。

房间角落的铁皮箱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黑影从中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直扑向你。

宋亚轩一把将你推开。

那人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你跌坐在地，看到他的脸。

是你自己。

不，是另一个“你”。

她嘴角带血，却笑着看你：“终于见到你了，姐姐。”

你浑身发冷：“你是……苏念？”

她点头，慢慢站起来：“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回来。”

你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多。

“他们来了。”你母亲的声音透着焦急，“快走。”

你看向宋亚轩：“我们不能走，还有……”

话没说完，整栋楼忽然震动起来。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声响。

“他们在炸楼。”你母亲说，“快离开这里！”

“不行！”你大喊，“我还没找到真相！”

“真相？”苏念笑了，“你看到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你愣住。

“你以为我爸在做实验？”她一步步走近，“其实他是在……清除我们。”

你摇头：“不可能……”

“他在清除失败品。”她声音冰冷，“而你，才是最后的成功品。”

你后背抵着墙，无路可退。

“我不信……”

“那就看看吧。”她抬手指向桌上那份记录，“你自己写的，你不记得了吗？”

你低头看那张纸，忽然发现一个细节。

记录末尾的签字人栏，赫然是你的笔迹。

可你从没签过这份文件。

梦核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