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十分昏暗的房间,头顶上的天窗是唯一可以看得见光的地方。
房间很空,空到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以及……一个人。
自从被带来这里,许七安便在这里等了许久,却一直不见来人,屋中又不曾点蜡烛,只有头顶上的天窗还能照进来一些日光。
独自一人在这个并不算特别敞亮的地方待得久了,难免有些忧虑和恐惧。
他强打着精神,借着并不算特别明亮的日光四处张望,偶然瞥见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些刑具和一块惊堂木,空气中弥漫着并不算好闻的潮湿和霉味。若是没猜错,这里就是打更人用来审讯犯人的地方了。
许七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这打更人如何就盯上他了?
“啪——”
一声刺耳的声音忽然想起,将许七安那跑了老远的思绪拉回。他回头,却见杨砚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面对着他的那张椅子上。
杨砚自黑暗中坐直了身子,黑白分明的瞳孔望着来人,昏暗的日光让许七安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杨砚.“又见面了。”
这是杨砚开口的第一句话。
许七安适时凑过去,待看清对方面容之后,顿时喜笑颜开。
此人他见过。
上回在京兆府衙门时,除了魏昭和褚采薇之外,他也在。
他脸上扬起笑容来,拱手行礼:
许七安.“杨大人。”
杨砚微微颔首,随即扬了扬下巴:
杨砚.“坐。”
许七安好像一只乖顺的猫儿,顺从的在杨砚对面的空位上落座,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回他:
许七安.“好久不见,杨大人。”
杨砚却没理他。
他懒懒的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活动着手腕,清寒的目光扫向身后的昏暗,淡淡的喊了一句:
杨砚.“小柔,干活了。”
话音落,一个身披金色铠甲、长得可以称得上是美的男人自房梁上一跃而下。
他手中拿着软鞭,见许七安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狗尾巴草,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挥鞭将其打掉。他盯着那人,好看的凤眸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质疑,忍不住眯了眯。
只是想起杨砚那句刺耳的称呼,他却也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
那个称呼,魏公和昭昭喊也就罢了,他跟着喊是几个意思?
南宫倩柔.“混账东西,都说了别叫我小柔。”
他并不在意杨砚作何反应,怒骂完这一句便顺势往桌案上一屁股坐下,按着许七安的肩膀附在他耳畔低低笑着:
南宫倩柔.“正好,给你试试我新研制的刑具。”
杨砚挑眉,懒懒的说道:
杨砚.“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说谎,大刑伺候。”
许七安低头应是。
南宫倩柔.“许七安,你知道税银案的幕后主使是前周侍郎吗?”
南宫倩柔率先发问。
户部侍郎周显平已被罢官,故南宫倩柔的称呼便成了前户部侍郎。
许七安.“听魏小姐说起过。”
这可不算是撒谎,毕竟税银案的幕后主使是周显平这事,的确是魏昭告诉他的。
魏昭会知道,南宫倩柔并不意外。
整个打更人上下谁不知道魏昭是魏渊的女儿。魏渊最重视她了,即便嘴上不说,但她是接班人这件事,几乎是衙门上下默认的事实。
且,只要是由打更人主理的案件卷宗几乎都是由她打理,她会知道并不奇怪。
南宫倩柔.“你知道周显平要置你于死地?”
许七安.“知道。”
南宫倩柔.“所以你为了不被报复先下手为强,绑架了威武侯之子嫁祸给周立,想搞垮周家,以除后患?”
许七安一时缄口不言。
他与魏昭相处的并不多,从在京兆府那次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才见过两次。只是,他之前却听说这魏小姐打小就身体不好,所以性子也沉闷不爱与人走动,故而京城里面和她相熟的名门闺秀几乎寥寥无几。
所以以她的性子,应该是不会随便和衙门里的这些人说起他要对付周立的事情的。
既然如此,打更人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那日从云鹿书院回去时,跟着他和许新年的人是他们?
许七安.“大人你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
南宫倩柔轻笑几声。
他不为所动,只是按着他的肩膀,那张阴柔的脸凑得极近,让许七安看的是愈发的心惊。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承认。
南宫倩柔的语气很轻,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南宫倩柔.“威武侯之子被挟持的那日,你未在衙门当差,去了何处啊?”
许七安早知有人盯梢,故已然想好说辞,虽说未必能瞒得住打更人,却还是说出了口:
许七安.“我去勾栏听曲了。虽有亵职,但却与此案无关。”
南宫倩柔.“那你怎么解释凭书一事?衙门发放凭书的记录里面多次显示你,去了内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