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回溯结束时，凯的剑刃卡在第三块混凝土碎块里。锈迹斑斑的剑身映出他汗湿的额角，还有远处天际线挣扎着爬上废墟的月亮——那轮银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硝烟啃噬，像块被虫蛀的银饼。
“第九阶段的反噬开始了。”他咬着牙拔出长剑，虎口震得发麻。时间魔法的第九重光晕在腕间炸开裂纹，像块即将碎裂的冰。三天前他们刚从统治中心的地下金库抢回星图，现在那些刻着星轨的金属板正烫得像烙铁，贴在他怀里的战术背心里。
“左翼出现缺口！”通讯器里炸出莉娜的嘶吼，背景音是能量过载的滋滋声。凯转身时，看见三个黑影正撕开防线，他们的利爪掠过之处，混凝土墙像被强酸泼过般消融。那是“蚀骨者”，三天前从统治中心深处钻出来的怪物。
“第二小队，时间锚定！”他劈出一剑，银蓝色的时间流顺着剑刃漫延开，在蚀骨者脚下织成半透明的网。这是第三阶段的基础术式，但此刻他必须省着力气——第九阶段的“时光回溯”昨晚刚用过一次，现在胸腔里还像塞着团滚烫的棉絮。
莉娜的箭带着星芒射来，精准钉在蚀骨者的关节处。那些怪物发出刺耳的嘶鸣，动作明显迟滞了半秒。就是这半秒，足够凯冲到近前。他想起星图上第七个星轨节点的位置，剑峰一转，恰好挑断蚀骨者背后的筋络——那是莉娜用第六阶段“预见闪回”看到的弱点。
“还有多少？”凯喘着气问，余光瞥见西边的废墟又亮起红光。那是“联合”的信号弹，意味着有新的友军抵达。三天前他们刚和南部的“石肤族”达成协议，这些皮肤像花岗岩的盟友此刻正举着巨斧冲过来。
“至少二十只，”莉娜的弓弦还在震颤，“但信号弹是绿色的，不是红色。”
凯猛地抬头。绿色信号弹代表着“非战斗单位”。他看向红光升起的方向，那里的废墟缝隙里钻出几个瘦小的身影——是幸存的人类原种，他们举着生锈的铁片，怯生生地跟在石肤族身后。
其中一个小女孩突然指向凯的身后，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月亮……在流血。”
凯转身的瞬间，蚀骨者的利爪已经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地催动体内的时间魔法，第九阶段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世界突然慢了下来，他能看见利爪上的倒刺，能看见莉娜扑过来时飘动的发丝，甚至能看见小女孩惊恐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
时间开始倒流。
蚀骨者的利爪退回原位，莉娜的身体回到弓弦紧绷的姿态，小女孩的手指还没指向天空。凯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没有用第九阶段，而是将第七阶段“时间加速”灌注在长剑上。银蓝色的光流变成炽烈的金色，剑刃切开空气时，发出蜂鸣般的锐响。
当蚀骨者的利爪再次挥出时，它们的动作在凯眼里慢得像蜗牛。长剑穿过它们的咽喉，没有血液喷出，只有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清理完毕。”凯收剑时，看见石肤族的战士正把幸存的人类护在中间。一个石肤族的老者走过来，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你们说的‘奇迹’，就是这样？”
凯看向小女孩。她正踮着脚，伸手去够石肤族战士递来的压缩饼干，脸上的惊恐已经褪去，只剩下好奇。远处的月亮终于挣脱了硝烟，清辉落在她沾着灰尘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碎钻。
“或许吧。”凯轻声说，摸了摸怀里的星图。金属板上的星轨还在微微发烫，那是三天前他们从尸堆里扒出来的，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刻着：“当星月同辉，废墟将开出花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星星正在重新排列，第七个星轨节点恰好与月亮连成一线。废墟的缝隙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株绿色的嫩芽。
莉娜走过来，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石肤族说，愿意加入‘联合’。”
凯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剑柄上的纹路在月光下亮起，那是用时间魔法刻下的“联合之誓”。远处的红光渐渐散去，绿色的信号弹还在天空中缓缓飘落，像一颗拖着长尾的流星。
屠杀的痕迹还留在废墟上，但新的脚印正覆盖旧的血痕。当第一个石肤族战士把小女孩抱起来时，凯知道，所谓的“奇迹”，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时光回溯，而是当所有人的力量像星轨一样交织时，那些看似不可能的瞬间——比如废墟里长出的嫩芽，比如敌人利爪下逃生的孩童，比如此刻天边同时亮起的星月。
他举起长剑，银蓝色的时间流在剑峰凝聚成小小的星点。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在锈迹斑斑的世界里，刻下新的时间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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