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爪与血祭

第七次冰化改造完成时，卡伦的左手彻底变成了冰爪。

玄冰铸就的指节泛着冷白的光，指甲锋利如碎冰棱，划过永冻巢的石壁时，留下三道冒着白气的刻痕。他低头看着这只新生的爪子，想起三天前被投入血肉群的同伴——那时对方的手指还带着人类的温度，现在大概已经成了巢穴穹顶新冰雕的一部分。

“三阶冰卒，该去换岗了。”

冰主索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髓特有的碎裂感。卡伦转身时，看见这位九阶冰主正站在巢穴边缘，他的躯体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盾片，每一片都刻满冰霜符文，在极光下流转着幽蓝的光。索恩的眼眶是两个深不见底的冰窟，卡伦总觉得那里面藏着比南极冰界更冷的东西。

“是，冰主。”卡伦握紧冰爪，指缝间凝结出细碎的冰碴。他被分配到东部防线，那里是血肉群最活跃的区域，也是教团“献祭”俘虏的场所。

穿过永冻巢的冰廊时，两侧的冰雕在极光下若隐若现。最古老的几尊已经看不出人形，盾片与肢体纠缠成怪异的姿态，像是在无声地嘶吼。卡伦知道，这些都是曾经的冰主，他们在某次圣战中“升华”，成为了巢穴的一部分——教团称之为“与冰界永恒共生”。

东部防线的冰墙正在震颤。卡伦爬上瞭望塔，看见血肉群像沸腾的泥浆般翻涌着，无数破碎的肢体在其中沉浮。三只“破冰兽”正用头颅撞击冰墙，这些被冰骸教团驯化的生物，头颅覆盖着半透明的冰层，撞碎的冰屑里混着暗红色的血。

“今天的祭品呢？”卡伦问身旁的冰卒。对方的右臂已经冰化，正用冰爪摩挲着腰间的玄冰匕首。

“在那边。”冰卒指向冰墙内侧的铁笼。三个穿着兽皮的俘虏蜷缩在里面，他们是昨天从冰界边缘抓来的“冻土族”，皮肤能抵御严寒，却挡不住教团的冰爪。

卡伦的冰爪突然开始发烫。这是三阶冰卒的本能——当血肉群的“恩赐”临近时，冰髓会产生灼热感。他低头看向血肉群，那里的蠕动突然变缓，一道裂缝缓缓张开，露出底下泛着银光的冰层。

“准备献祭。”索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这位冰主已经站在了瞭望塔下，盾片上的符文正发出刺眼的光。

两个冰卒拖出铁笼里的冻土族。最年轻的那个突然挣脱束缚，朝着冰墙冲去。卡伦下意识地伸出冰爪，却在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停住了——那孩子的脖颈上，挂着一块碎冰，里面冻着一朵干枯的花。

那是“向阳花”，卡伦在旧时代的典籍里见过。据说这种花会朝着太阳生长，而南极冰界，已经有三百年没见过太阳了。

“犹豫是异端的温床。”索恩的冰爪搭上卡伦的肩膀。冰髓的寒意顺着肩膀蔓延，卡伦的左臂瞬间覆盖上一层新的盾片，刺痛感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看着那孩子被重新扔进铁笼，看着冰卒打开冰墙的闸门，看着冻土族的躯体坠入血肉群。裂缝在他们落下的瞬间闭合，血肉群的蠕动变得剧烈，银白色的冰层上，渐渐浮现出三道新的符文。

索恩的冰髓双眸转向卡伦：“你的盾片，该添新花纹了。”

卡伦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新生成的盾片上，果然多了三道扭曲的纹路——那是冻土族在血肉群中挣扎的轨迹。他握紧冰爪，爪尖的冰霜滴落在地，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花，像极了那孩子脖颈上的向阳花。

夜幕降临时，东部防线的冰墙又增高了三尺。卡伦站在新砌的冰砖旁，听见血肉群深处传来隐约的嘶吼——那是冻土族最后的声音，正在被极寒慢慢冻结。

瞭望塔上，索恩的身影在极光中忽明忽暗。他的冰爪指向冰界之外的方向，盾片上的符文开始重组，形成一个巨大的冰阵。卡伦知道，这是教团扩张的信号。

冰爪上的灼热感再次袭来，这一次，卡伦没有低头。他望着永冻巢的穹顶，那里的冰雕又多了三座，最新的那尊，脖颈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极了被冰爪撕裂的伤口。

而冰墙内侧的空地上，那孩子掉落的碎冰还躺在那里。卡伦用冰爪轻轻碰了碰，碎冰突然裂开，干枯的向阳花飘了出来，在极寒的空气中，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卡伦的冰髓心脏，第一次在冰封的胸腔里，跳错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