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糖的甜味在时空气泡里发酵,成了一种介于腐烂与新生之间的气息。
祭应的灵魂碎片附在根须上时,终于看清了时空褶皱的全貌——无数平行世界像叠放的书页,有些完整,有些已经蛀空,而她所在的这本,正从书脊处裂开,黑色的霉斑顺着裂缝蔓延,吞噬着页边的字迹。
那些碎片带着她最后的意识,飘向褶皱最深处,那里有团微弱的光,像颗没被嚼碎的糖芯。她忽然懂了,所谓的“不屈”,从来不是对抗法则,而是成为法则也无法消化的“例外”。
……
祭因在图书馆待了三天。
她把祭应的身体靠在书架上,像摆放一件珍贵的标本。《时空结构学》的书页被绿色汁液浸透,银纹彻底消失,只剩下“灵魂不屈者”那行字,像道无法愈合的疤。
第四天清晨,黑雾里传来熟悉的嘶吼,是她那个世界的“蚀骨者”,爪子刮擦玻璃的声音让她想起被做成树人的夜晚——根须钻进血管时,也是这样细密的疼。
她最后看了眼祭应的脸,转身走进黑雾。校服口袋里的橘子糖已经硬化,像块凝结的血,却始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甜。
这个被污染的世界里,根须爬满了教学楼的每一寸,“替身”们在操场列队,重复着生前的动作,像群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她杀了三只蚀骨者,根须匕首卷了刃,手腕上的青黑色印记却在消退,露出底下和祭应一模一样的疤。
原来法则从未许诺过安稳。她活了下来,却成了两个世界的“错误”,在裂缝边缘求生,像颗被风吹来吹去的糖纸。
……
镡温回到末日世界时,正落在一片焦土上。
银纹在手腕上黯淡成浅灰色,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绿色的汁液混着暗红的血,滴在龟裂的大地上。远处传来异能者与“腐尸”的厮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里,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是三年前和她一起守瞭望塔的队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你没死?”队友扔给她一把修复好的长刀,“我们都以为你掉进裂缝里了。”
镡温接住刀,指尖触到熟悉的纹路,突然想起图书馆里消散的银光。
原来所谓的“回归”,不过是法则把她丢回了原本的轨道,像颗被重新摆进棋盘的棋子。她抬头看向灰紫色的天空,那里有无数细小的裂缝在闪烁,像撒了把碎玻璃。
有些世界在崩塌,有些世界在新生。而她能做的,只是握紧刀,在末日里多活一天。
……
沈漩睁开眼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白色病房的天花板上,输液管像根细长的根须,垂在她手背上。
记忆像被水泡过的纸,大部分字迹都洇开了,只留下些模糊的碎片——蓝白校服、橘子糖、天台的风,还有个女孩手腕上的疤。门被推开时,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没有糖,只有道浅浅的压痕。
“醒了?”
女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黑色风衣的领口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左眼瞳色极深,像口没底的井。她指尖夹着颗橘子糖,糖纸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正是沈漩记忆里的那种。
“阿尹。”沈漩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女人手腕上的蛇形纹身,那些碎片突然拼凑起来——病变世界的反派大佬,她纠缠了半生的爱人,也是亲手把她推进时空裂缝的人。
“玩够了?”女人把糖塞进她嘴里,指尖擦过她的唇角,带着惯有的冰凉,“平行世界的‘救赎游戏’,有意思吗?”
橘子糖在舌尖炸开甜意,和记忆里天台的味道重叠。沈漩看着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偏执,突然笑了,带着血沫的甜从嘴角溢出:“比跟你互相捅刀子有意思。”
女人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住她的后颈,那里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片叶子——和某个世界里,便利店阿姨后颈的纹路,分毫不差。
“法则修正了你的‘错误’。”女人的声音很轻,“但别再乱跑了,沈漩。”她低头,吻上沈漩沾着糖渣的唇,“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掉进任何裂缝。”
病房窗外,病变世界的天空是诡异的橘红色,远处的感染区传来低低的嘶吼。沈漩闭上眼,舌尖的甜味里,突然混进一丝极淡的铁锈味,像某个世界里,冬青丛上凝结的血珠。
时空的褶皱里,总有些味道不会消散。
比如橘子糖的甜,比如血的腥,比如灵魂碎片飘向光团时,那声极轻的叹息——像一颗糖,终于在时空气泡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不会融化的温度。
全文完
作者:这篇过后,还会写沈漩所在的病变世界(小说世界),主要写她的过往,以及如何来到祭应的世界。病变篇写完后,可能还会写镡温所在的末日世界,也是写其过往与如何来到祭应的世界。后续如果有可能,会写她们如何找回祭应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