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第一次照在陈朵脸上时，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陈俊彦蹭着她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呜咽。老孟买了一串糖葫芦递过来，糖壳晶莹剔透，咬下去咔嚓一声脆响，甜意裹着果酸漫开，她愣了愣，又小口咬了第二下。

张楚岚租了辆面包车，载着临时工们穿街过巷。冯宝宝坐在副驾，手里转着菜刀，眼神却黏在路边的煎饼摊：“张楚岚，要加蛋的。”三女儿坐在后排，看着陈朵指尖小心翼翼戳着车窗上的雾气，忽然想起海棠院里的花瓣——原来人间的温暖，不只是茶饼和蜜香，还有糖葫芦的甜、煎饼的香，以及这吵吵闹闹的市井烟火。

他们去了游乐场，黑管把陈朵举到摩天轮的座舱里，她低头看着脚下缩小的房屋和人群，嘴角微微上扬。肖自在买了棉花糖，递到她面前时，语气难得温和：“尝尝，比血甜。”陈朵犹豫着接过，蓬松的糖丝沾在指尖，她舔了舔，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傍晚时分，陈朵忽然停在一家宠物店门口，里面的小狗隔着玻璃冲她摇尾巴。她站了很久，转头对老孟说：“我想给陈俊彦买个窝。”老孟笑着应了，看着她认真挑选棉窝的样子，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个从未被世界温柔对待的姑娘，心里装着的，从来都是最纯粹的善意。

夜深时，他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江风吹起陈朵的头发。她靠在陈俊彦身上，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见过药仙会的黑暗，也见过碧游村的理想，现在……我见过人间的甜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冯宝宝给的红糖馒头，慢慢啃着，“廖叔说我不懂选择，可我现在选了，选这一天的温暖，就够了。”

三女儿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选择从来无关长短，只关乎是否遵从本心。冯宝宝递过来半块茶饼，还是海棠院里剩下的，带着熟悉的香气：“吃点，垫肚子。”陈朵接过，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和糖葫芦的甜、棉花糖的软混在一起，成了她生命里最后的味道。

子时刚过，陈朵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蛊毒发作的疼痛让她蜷缩起来，却死死抱着陈俊彦的窝。冯宝宝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菜刀上的冷光此刻竟带着暖意：“不痛，睡一觉就好。”陈朵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笑了笑，最后一眼望向南边的天空——那里有碧游村的槐树，有海棠院的花瓣，还有她终于拥有过的、属于普通人的一天。

陈朵的呼吸渐渐微弱时，远处传来鸡鸣。张楚岚点燃一支烟，沉默着没说话。黑管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三女儿捡起掉在地上的茶饼碎屑，放进嘴里，忽然尝到一丝咸涩——原来江湖的烟火气，从来都带着离别与珍惜，那些并肩走过的路、共享过的甜，都会化作心底最硬的铠甲，支撑着他们在异人界的风雨里，继续前行。

后来，陈俊彦被老孟收养，每天都会对着南方吠叫。碧游村的槐树被移栽到了哪都通总部的院子里，春天依旧开花。马仙洪在押送途中被救走，改头换面后不知去向，只留下关于修身炉的传说。而三女儿每次喝茶时，总会多摆一个杯子，仿佛那个穿着朴素、眼里藏着星光的姑娘，还坐在对面，轻轻啃着红糖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