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海棠再绽

三日后的清晨，林舒是被院外的鸟鸣声唤醒的。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便见窗纸上映着熟悉的身影——王也正蹲在海棠树下，小心翼翼地给新栽的茶苗浇水。

“怎么起这么早？”林舒披了件外衣走出门，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微凉的手背。王也回头笑了笑，指了指茶苗：“想着等这些苗长好了，明年就能采新茶，到时候咱们在树下煮茶，正好能闻着海棠香。”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林舒愣了愣，王也已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当初帮林舒逃走的老仆，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姑娘，”老仆把布包递过来，“这是您落在家里的绣线和针笸箩，老夫人那边……如今也松口了，说只要您过得好，便不再拦着。”

林舒接过布包，眼眶瞬间热了。王也替她谢过老仆，转身时便见林舒正从布包里拿出那方未绣完的海棠帕子。“今天天气好，咱们把它绣完吧？”林舒抬头望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两人搬了小凳坐在海棠树下，王也帮着理好绣线，林舒则握着绣花针，一针一线地补绣着帕子上空缺的花瓣。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帕子上，淡粉色的丝线在她指间穿梭，渐渐与原本的绣纹融为一体。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林舒把帕子举起来，王也凑过去，指尖轻轻抚过绣得饱满的海棠花瓣，点头道：“好看，比之前更艳了，像极了院里这棵树开的花。”

午后，王也烧了水，用新采的茶煮了一壶。林舒捧着温热的茶盏，看着杯中浮起的茶叶，忽然笑道：“还记得去年冬天，你说我煮的桂圆茶太甜，如今这新茶，你倒喝得惯？”

“只要是你煮的，都惯。”王也碰了碰她的茶盏，眼底满是笑意。话音刚落，院外忽然飘来一阵海棠花香，伴着微风钻进屋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院中——满树的海棠花不知何时开得更盛了，粉白的花瓣随风簌簌落下，恰好落在林舒的发间，也落在王也手中的茶盏里。

林舒抬手接住一片花瓣，轻声说：“原来春日里最好的时光，不过是有人等你归来，陪你看花开，同你煮茶喝。”王也握住她的手，将花瓣轻轻夹进那方海棠帕子里：“往后每一个春日，我都陪你这样过。”

风又起，海棠花瓣落在两人肩头，茶盏里的茶香袅袅升起，与花香缠绕在一起，在院中久久不散。这一次，没有漫长的等待，只有朝夕相伴的安稳，在岁月里慢慢酿成最甜的时光。

岁岁海棠

入夏时，王也在院角搭了个竹架，林舒便在架下种了些牵牛与茉莉。每日傍晚，两人总爱搬两把竹椅坐在架下，王也读诗，林舒则就着余晖整理晒干的茶叶，偶尔抬头与他说上几句，晚风里满是茶香与花香。

这日，林舒翻出之前未绣完的海棠帕子，忽然想起什么，笑着对王也说：“咱们把帕子绣成一对吧，你带一块，我带一块。”王也放下书，凑到她身边，指尖捏起一根青线：“可我绣活粗糙，别把好帕子糟蹋了。”“无妨，”林舒把针递给他，“慢慢来，重要的是咱们一起绣。”

秋意渐浓时，两人去了趟城外的茶山。彼时茶树虽不如春日鲜嫩，却多了几分沉稳。王也背着竹篓，林舒跟在他身后，偶尔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茶籽。“明年春天，咱们把这些茶籽种在院外，”林舒晃了晃手里的茶籽，“这样出门就能看见茶树，多好。”王也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比秋日的阳光更暖。

冬至那日，天降小雪。林舒在屋里煮了桂圆茶，王也则在窗边贴春联。“你看这‘海棠常伴，茶暖一生’，怎么样？”王也指着春联问。林舒捧着茶盏走过去，呵出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霜花：“好，这正是我想的。”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着雪花落在院中的海棠树上，听着锅里茶水咕嘟的声响，满心都是安稳。

转年春日，院外的茶籽发了芽，海棠树也开得愈发繁盛。林舒坐在海棠树下绣帕子，王也则在一旁煮新茶。忽然，林舒举起手里的帕子，对王也说：“你看，一对帕子终于绣完了。”王也走过去，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块，帕子上的海棠栩栩如生，边角还绣着一根细细的青线——那是他当初绣的。

“往后岁岁春日，咱们都这样，”王也把帕子放进怀里，又给林舒续了杯茶，“看海棠花开，煮新茶，绣帕子。”林舒点头，小口啜饮着茶水，甜味在舌尖散开，一如他们相伴的时光，绵长又温暖。

风拂过海棠树，花瓣落在茶盏里，也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这世间最好的结局，大抵便是如此：有人与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岁岁年年，皆有海棠与茶，皆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