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面

后续

春燕衔泥筑巢时，宝宝的小竹篮里开始装满了捡来的鹅卵石。他学着王也刻桃木的样子，拿着小石块在石板上划刻，却总把石头蹭到王也的道袍上。王也从不恼，只蹲下来陪他一起划，看石板上歪歪扭扭的线条被阳光晒得发烫，轻声说：“等你握得住刻刀了，咱们把这些石头都刻成星星，镶在院墙上好不好？”

灶房的面盆里多了双小小的木筷。宝宝踩着小板凳，踮脚够着面团，把面粉抹得满脸都是。王也笑着替他擦脸，任由他把面团揉成不成形的小团子：“咱们的星星馒头要开花啦。”蒸好的馒头果然裂着小口，宝宝举着最大的那个递过来，长命锁在胸前叮当作响：“爹爹吃星星，会长高高。”

葡萄藤爬满了新搭的竹架，宝宝学会了搬着竹凳追着光斑跑。他把桃木梳塞进王也手里，自己扯着红绸转圈：“爹爹梳，宝宝转，像娘亲的裙摆。”王也便坐在藤下，看他转得像只圆滚滚的小陀螺，发间的星星随着动作晃成细碎的光，忽然想起去年刻的全家福木牌，被宝宝偷偷系在了藤架最高处，红绸在风里飘得正欢。

后山的野枣树下多了个小小的木梯。宝宝踩着梯子够枝头的枣子，王也在底下张开双臂护着，看他举着满手的枣子喊“爹爹接”，忽然发现孩子的手掌已经能握住三两颗枣子了。去年还需要他弯腰才能够到的高度，如今已经能在梯子上稳稳站着，木杆敲树枝的力道也恰好，不会再把枣子敲到脚边了。

秋阳晒暖了窗台，宝宝趴在桌边看王也刻桃木。他指着木头上的纹路说：“是娘亲的头发，爹爹的衣服，宝宝的小鞋子。”王也便把刻刀递到他手里，握着他的小手刻下浅浅的痕迹：“对，咱们家的样子，要刻得深深的，风吹雨打都磨不掉。”桃木的清香里，混着宝宝刚学会的新童谣，一句一句落在日渐丰硕的南瓜藤上。

初雪来时，宝宝已经能自己堆雪人了。他学着王也的样子滚雪球，把三枚桃木星星按在雪人头顶，忽然转身扑进王也怀里：“爹爹看，雪人有星星，宝宝也有。”王也解开围巾裹住他，看他颈间的长命锁沾了雪花，在暖光里闪着柔和的光，忽然发现竹篮上的红绸被孩子偷偷剪下一段，系在了雪人的手腕上，像极了他们牵着手的模样。

又是一年桂花开，宝宝背着小小的布包要去前村学堂。王也替他理好衣襟，把新刻的桃木书签塞进包里：“学堂里要乖乖听话，爹爹在家蒸星星馒头等你。”宝宝扯着他的衣角晃：“爹爹要等宝宝回来一起梳头发，还要讲星星的故事。”我站在门边看着，看王也弯腰在孩子发间别上新的桃木星星，看晨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指上，忽然发现廊下的青瓷碗又多了一只小的，碗沿的甜香里，藏着岁月慢慢酿成的暖。

原来圆满从不是定格的瞬间，而是看着小小的身影慢慢长大，看着桃木上的纹路日渐深刻，看着红绸在岁月里越缠越紧。是每个清晨的桂花糕香，每个黄昏的梳发声，每个季节里都有的新期盼，让寻常日子在掌心开出星星，让一家三口的温度，永远留在时光的褶皱里，甜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