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风总带着点秋凉，却被廊外飘来的桂花香染得暖融融的。江逾抱着一摞素描纸经过时，眼角余光扫到靠在窗边的谢倦辞——他正低头用指尖捻着片桂花，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金粉。
“又在摸鱼？”江逾把素描纸往窗台上一放，纸页翻动的声响惊得谢倦辞手一抖，桂花轻飘飘落在他的帆布包上，“张老师说你把静物写生画成了桂花树，苹果都带着花瓣纹。”
谢倦辞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金粉似的阳光，伸手把那片桂花别在包带的颜料渍上：“比石膏像好看。”他指尖划过包上那片洗不掉的靛蓝——是上个月江逾帮他扶画架时蹭的，当时对方还紧张地用橡皮蹭了半天，结果越蹭越明显。
下楼时，桂花香浓得像化不开的蜜。谢倦辞忽然停在花坛边，指着树干上一道浅浅的刻痕：“你看，去年你在这儿刻的小太阳，说等桂花落了就画满整个速写本。”
江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刻痕旁新添了圈细密的年轮，像给那个歪扭的太阳镶了圈金边。他忽然想起某个午后，谢倦辞也是这样指着他的速写本，说“这里的光影该像你低头调颜料时，眼镜片反射的光”。
“找到了。”江逾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时飘出股甜香——是桂花糖，糖纸印着棵小小的桂树，“我妈熬的，说比画室的速溶咖啡甜。”
谢倦辞捏起一颗放进嘴里，蜜渍的甜混着桂花的清冽漫开来，忽然看见铁盒底贴着张便签，上面是江逾的字迹：“第三颗糖里裹了整朵花，像谢倦辞上次落在调色盘里的那片。”墨迹被糖渍晕开了点，却看得清反复描摹的痕迹。
画室的暖气开得正足，江逾铺开画纸时，谢倦辞正往他的搪瓷杯里倒热水。杯壁上画着支歪歪扭扭的画笔，旁边写着“江逾的专属模特”，是谢倦辞昨天趁他去洗笔时画的。
“试试这个。”谢倦辞从帆布包里翻出本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棵枝繁叶茂的桂树，树下两个小人背对着背，一个举着画笔，一个抱着画板，手腕处用红笔连了道线，“上周画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江逾接过速写本，指尖抚过那道红线，忽然拿起马克笔，在两个小人中间添了串飘落的桂花：“这样就够了。”他的指腹擦过谢倦辞的画痕，像有桂花在心里轻轻炸开。
放学时，两人并肩走在落满花瓣的小路上。江逾的速写本里夹着片新鲜的桂花，谢倦辞的帆布包上，那片旧桂花还别在原处，被风一吹，和铁盒里飘出的甜香缠在了一起。
“寒假去写生吧？”谢倦辞忽然停下脚步，踢了踢脚下的花瓣，“我查了，城郊的竹林冬天会积雪，比桂花树下的光影好看。”
江逾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捡起片桂花塞进谢倦辞的口袋：“好啊，带你的颜料，带我的速写本。”
风又卷着桂花瓣掠过肩头，暖烘烘的，像把这个秋天的甜都裹了进来。他们都知道，有些约定不用画在纸上——就像桂花会年年落在走廊尽头，就像谢倦辞的调色盘里总会躺着片桂花，就像这本速写本，会在往后的日子里，记满数不尽的、带着桂花味的明天。
走到校门口时，江逾忽然回头，看见夕阳把桂花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铺向远处的金色画廊。他摸了摸口袋里那片被体温焐暖的桂花，忽然笑了——原来走廊尽头的每一次对视，早就藏着比桂花还甜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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