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

假期第四天，下午两点。林小鹿站在补习班所在的写字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三楼的307室，物理竞赛李教授的家教课堂，她这三天来每天下午都要待够三小时的地方。

书包很沉，里面装满了各种复习资料。她的手腕上，因为连续几天提着沉重的书包，已经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这已经是她假期的第四天补课了。

第一天：上午数学，下午物理，晚上写作业到十一点。

第二天：上午化学竞赛班，下午英语一对一，晚上整理错题集。

第三天：上午物理实验操作课，下午数学提高班，晚上做模拟卷。

今天，第四天，原本的计划是：上午语文作文训练，下午物理竞赛强化，晚上……

林小鹿突然不想知道了。

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里，她一直是这个木偶。线握在父母手里，他们说往东，她不能往西；他们说学习，她不能休息；他们说必须考第一，她就不能考第二。

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想起了田柾国做的兔子饭团，想起了他笨拙地学着编小鹿钥匙扣的样子，想起了他在电话里小心翼翼问她“累不累”的语气。

有一个人带她走到了一个她没见过的生活里，告诉她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

这不是她父母给她的生活，也不是那些奖状和分数定义的生活。这是……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小鹿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握紧了书包带子，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下午两点半，李教授第三次看表。

“林小鹿怎么还没来？”他问助教，“她从来不迟到的。”

助教摇头：“不清楚，要不我打个电话？”

林妈妈什么？还没到吗？

林妈妈不应该啊，她到点就出门了啊

林妈妈我打电话给她

林母挂断电话，立刻拨打女儿的手机。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母愣住了。林小鹿从不关机，这是家里的规矩——必须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接受“检查”。

她又打了几次，依旧是关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立刻抓起车钥匙，冲出办公室。

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继续打电话。关机，关机，还是关机。慌乱中，她想到了林小鹿的同学。

林妈妈喂，你好我是林小鹿的妈妈

朴彩英阿姨好

林妈妈小鹿今天下午去李教授家补课，但她没到，手机也关机了。你知道她可能去哪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朴彩英阿姨……我也不确定

朴彩英但是……

林妈妈但是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吗

朴彩英就是……最近小鹿和一个叫田柾国的男生走得很近。那个男生经常来找她，还给她带早餐什么的……

朴彩英阿姨，您说小鹿会不会是……去找他了？

林妈妈田柾国？

朴彩英是我们学校七班的，体育特招生，成绩不太好……

朴彩英不过他对小鹿挺好的，总是缠着她……

林妈妈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孩子

挂断电话后，朴彩英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个复杂的弧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看到林小鹿有那么多她没有的东西——好的成绩，优越的家庭，现在连田柾国那样阳光的男生都围着她转——她心里就像堵着一团棉花，闷得难受。

而电话那头的林母，已经气得手都在发抖。她立刻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林妈妈小鹿不见了！可能跟一个男生在一起！

………………………………………………

与此同时，林小鹿正坐在离家三公里外的一个小公园里。

这是她偶然路过时发现的，藏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尽头。公园很小，只有几棵老树，几张长椅，一个简陋的儿童滑梯。但很安静，几乎没有行人。

她坐在最角落的长椅上，书包放在脚边，仰头看着天空。

秋天的天空很高很蓝，云朵像被撕碎的棉絮，懒洋洋地飘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飘落。

很普通的一个下午，很普通的一个公园。

但对林小鹿来说，这是十六年来，她第一次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没有试卷，没有补习，没有“你必须”，没有“你应该”。只有她自己，和这片安静的天空。

她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上跳出十几个未接来电提醒，全是母亲打来的。她看了一眼，然后再次关机。她不想被打扰。至少今天下午，她想要彻底的自由。

她从书包里拿出田柾国编的那个小鹿钥匙扣，放在掌心。棕色的线编织的小鹿，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珠子，看起来有点笨拙，但很可爱。

林小鹿噗

林小鹿谢谢你啊，柾国

寻找林小鹿的队伍已经扩大了。林父林母开车在街上焦急地寻找，金俊勉接到电话后也立刻开车出来帮忙，还叫上了朴灿烈和吴世勋——他们三个是少数几个林小鹿还算亲近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