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坊里的风铃又开始响，是安哲推门时带起的风。
林溪抬头，看见安哲站在门口。她穿了件烟灰色的短款皮衣，里面是简单的黑色高领衫，和苏晴那件锁骨链的链条色号近乎一致。阳光斜斜切过她的肩线，落在柜台的玻璃上，亮得有些晃眼。
“林溪？”安哲先开了口，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点磨砂质感，“苏晴说你可能在这里。”
林溪没起身，指尖还捏着那束白玫瑰的茎秆，刺扎进指腹，渗出血珠。“她没说过要来。”她盯着安哲的鞋尖——黑色马丁靴，和苏晴鞋柜里那双，款式几乎一样。
安哲走近了两步，身上有雪松的冷香，和苏晴惯用的那款香水味重叠。“苏晴在画室等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柜台后的白玫瑰，“她说，有些事，该由三个人说清楚。”
“不必了。”林溪把玫瑰塞进桶里，花瓣溅出的水珠打在瓷砖上，像谁碎掉的眼泪，“我和她之间，不需要第三个人来说清楚。”
“可她欠你的解释，藏在我这里。”安哲从口袋里摸出张折叠的纸，摊在台面上。是张画展门票，边缘有浅褐色的茶渍，和苏晴留在林溪衣领上的那抹痕迹，颜色几乎吻合。“上周三，她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说要送你这个。”
门票背面，有苏晴的字迹：“安，别告诉溪溪，我怕她……”后面的字被晕开了，像被水浸过的墨迹，只剩个模糊的“哭”字轮廓。
林溪的指甲掐进掌心。上周三，正是苏晴说“临时加班”的那天。
“她总这样，”安哲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当年在画室，她为了给我抢最后一块赭石颜料，被画架砸破了膝盖，也是这副硬撑的样子。”她指尖敲了敲柜台，“你以为锁骨链是她买的？那是我送她的毕业礼，后来她弄丢了，找了三年。”
林溪猛地抬头。
“你看到的‘另一段牵绊’，”安哲笑了笑，梨涡陷下去，“其实是她当年没说出口的‘对不起’。我走那天，她抱着我的行李箱，说‘等我回来’。”
花坊的风铃突然剧烈晃动，是风撞开了半掩的门。苏晴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保温桶，汤洒了一路，在青石板上洇出浅黄的渍——是林溪最爱的玉米排骨汤的颜色。
“安哲，你别说了！”苏晴的声音发颤，保温桶“哐当”砸在台阶上，骨汤混着碎瓷片淌下来，像谁泼在地上的眼泪。
安哲转身看她，眼神里的锐度软了些：“那你自己说。”
苏晴的目光在林溪和安哲之间打转，最终落在林溪发白的脸上。她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反复的：“溪溪，我……”
林溪忽然觉得很吵。风铃响，汤罐滚，安哲的声音，苏晴的哽咽，还有她自己胸腔里震耳的心跳——原来这就是三个人的重量，压得爱情的骨架，快要散了。
她抓起那束白玫瑰，扔进安哲脚边的垃圾桶。花瓣落在桶底，发出闷响，像谁终于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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