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柱在苏瑶惊惧的瞳孔里碎裂成无数颤抖的星点。下方楼梯转角处，那片巨大的、搏动着的肉苔藓上，数十个半透明囊泡几乎同时爆裂开来！
噗！噗！噗！
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甜腥味的深绿色汁液如同腐败的脓血，四处飞溅，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和楼梯扶手上溅开大片污迹。随着汁液流淌，一个个佝偻扭曲的身影，正从破裂的囊泡中挣扎着向外爬行！
它们的身体覆盖着一层湿滑的、半透明的粘液，皮肤呈现出与下方肉苔藓主体相同的、令人作呕的病态灰白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绿色纹路。肢体扭曲得不成比例，动作僵硬如同关节被强行打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提线木偶，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最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片模糊的、微微蠕动的灰白色平面，如同融化的蜡像。而在那平面的中央，裂开一道不断翕动的、边缘不规则的缝隙，像是一张无声呐喊的嘴，流淌着同样粘稠的绿色涎液！
数十个这样的头颅，刚从粘液中挣脱出来，便齐刷刷地……转向了我们手电光的方向！那没有五官的面孔，却精准地“锁”定了光源的位置！
“嗬——！”
数十道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又像是溺水者喉咙被淤泥堵塞的、带着极致饥渴的嘶鸣，汇成一片令人血液冻结的死亡合唱，从那些无声的嘴里爆发出来！声音在巨大的、充满肉苔的空间里回荡、叠加，形成实质般的音浪，狠狠撞在耳膜上！
下一秒，它们动了！
不是奔跑，而是一种怪异的、如同蜘蛛或螃蟹般的快速蠕动！四肢（如果那扭曲的肢体还能称之为四肢）并用，拖着湿滑粘腻的身体，无视陡峭的金属台阶，朝着楼梯口，朝着挤在狭窄楼梯上的我们，疯狂地扑来！速度极快！粘液拍打在冰冷的台阶上，发出密集而恐怖的“啪嗒”声，伴随着肢体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腥风扑面！那股混合着杏仁甜腻和腐肉腥臭的致命气息，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退回去！！！”我的嘶吼完全变了调，尖锐得撕裂了自己的喉咙！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为求生的本能，肾上腺素如同熔岩般冲进四肢百骸！我猛地抓住还在剧烈干呕、几乎瘫软的苏瑶，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向后拉扯！另一只手本能地挥起沉重的扳手，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怪物！
“砰！”
扳手砸中了那灰白色的头颅侧面，感觉像砸在了一团坚韧的、充满液体的橡胶上！巨大的反震力让我的手臂发麻！那怪物被砸得向侧方踉跄了一下，头颅瘪下去一块，暗绿色的粘稠液体从裂缝中喷溅出来，溅到我的袖子上，带着一股灼烧般的刺痛感！但它只是停顿了不到半秒，那道裂开的嘴巴猛地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更尖利的嘶鸣，再次扑上！其他怪物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更加疯狂地涌上楼梯！
狭窄陡峭的楼梯成了致命的阻碍！苏瑶抱着孩子，脚下是湿滑的台阶，根本跑不快！她踉跄着，尖叫被恐惧扼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婴儿在她怀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几乎断气的啼哭，那声音在怪物的嘶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又如此刺耳！
“往上爬！别回头！”我一边嘶吼，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扳手，试图阻挡潮水般涌来的怪物。每一次挥击都沉重无比，砸在那些扭曲的肢体或灰白的头颅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或“咔嚓”的碎裂声。暗绿色的粘液和破碎的组织四处飞溅，那股甜腥的恶臭几乎让我呕吐。但怪物太多了！它们似乎没有痛觉，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一只冰冷粘腻的爪子猛地抓住了我的脚踝！刺骨的寒意和滑腻感瞬间窜遍全身！
“啊——！”我狂吼一声，另一只脚狠狠踹在那怪物的脸上（如果那能称之为脸），同时扳手向下猛砸！“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抓住我的爪子松开了，但那怪物依然蠕动着向上爬！
“门！上面有门！”苏瑶带着哭腔的尖叫从上方传来。绝望中透着一丝微光！
我奋力击退两只扑到眼前的怪物，借着回身的力量向上看去——在楼梯上方，我们刚刚下来的地方，平台边缘那扇厚重的圆形铁门旁边，似乎还有另一道更不起眼的、低矮的方形金属门！刚才只顾着下方和那扇圆形主门，完全忽略了它！那门虚掩着，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进去！”我几乎是咆哮着，再次猛推苏瑶的背，“快！”
苏瑶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抱着哭嚎的婴儿，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冲向了那道矮门！我紧随其后，一边倒退着向上，一边拼命挥舞扳手阻挡。一只怪物猛地从侧面的楼梯扶手空隙中钻出，灰白的面孔几乎贴到我的脸上！裂开的嘴巴里，我甚至能看到里面细密的、如同倒刺般的结构！我甚至能闻到它口中喷出的、比空气更浓郁十倍的甜腥腐臭！
“滚开！”扳手带着破风声砸在它的“脸”上，将它砸得向后仰倒，滚下楼梯，撞倒了后面涌上来的几只。但这阻挡只是瞬间！更多的怪物如同潮水般漫过了同伴的身体！
苏瑶已经挤进了那道矮门！我猛地转身，两步跨上平台，也向那道门缝扑去！就在我半个身体挤进门的瞬间，一只冰冷粘腻的爪子再次抓住了我的小腿！巨大的拖拽力传来！
“关门！”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向门内挣扎，同时反手将扳手狠狠向后砸去！砸中了什么！拖拽力一松！
苏瑶在里面发出凄厉的尖叫，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我趁机完全挤了进去！苏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沉重的金属门向内拉动！
“砰！！！”
门板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在门合拢的同一秒，外面传来数声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是那些怪物撞在了门上！尖锐的嘶鸣和抓挠声隔着厚重的金属门板传来，如同地狱的噪音，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我们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膛。门板在撞击和抓挠下微微震动，每一次震动都让我们的身体跟着颤抖。手电光柱在狭小的空间里乱晃，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彼此惨白如纸、布满冷汗和污迹的脸。
这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垂直通道，似乎是某种维修管道或通风井。冰冷的金属壁面布满锈迹和灰尘，向上和向下都延伸进深邃的黑暗中。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灰尘味和一种……淡淡的、陈年消毒水的味道？
“妞妞……妞妞……”苏瑶瘫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揭开应急毯查看婴儿。微弱的光线下，婴儿的脸憋得青紫，呼吸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咻咻”声，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更可怕的是——她脖颈侧那块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暗绿色污渍，此刻已经扩散到了半边脸颊！边缘渗出粘腻的、泛着微光的深绿色汁液，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微微蠕动！
“不……不要……”苏瑶的眼泪汹涌而出，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又惊恐地缩回。那微弱的杏仁甜味，在这里竟然变得更加清晰，源头似乎就是婴儿皮肤上那块不断扩大的污渍！
我用手电向上方照去——管道壁上有锈蚀的梯级，向上延伸，不知通往何处。这是唯一的出路。但就在这时——
“咳……呃……”
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干咳，毫无征兆地从我们头顶上方不远处的管道黑暗中传来！
声音很近！就在垂直管道上方，可能只有几米远！
我和苏瑶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刚刚因为暂时摆脱怪物而稍稍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限！
那咳嗽声带着一种极致的痛苦和虚弱，仿佛喉咙被砂纸磨过，又像是肺叶里塞满了粘稠的液体。紧接着，是一阵细微的、如同金属工具摩擦管壁的“沙沙”声，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移动？
黑暗中，仿佛有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层层锈蚀的金属管壁，落在了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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