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蒙尘的梳妆镜躺在练习册上,镜面如同凝固的深渊。庞尊深紫色的眼眸穿透虚幻与现实的界限,燃烧着暴怒和一种近乎实质的占有欲,死死锁住我的灵魂。那句“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我的”如同淬了冰的锁链,缠绕上我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寒意。
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僵硬得如同灌了铅。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镜子!砸碎它!毁掉这个连接着噩梦的通道!
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死死盯着桌上那面不祥的镜子,恐惧和憎恶如同毒藤疯长。不顾一切地,我再次向前扑去,手指痉挛着伸向那冰冷的黄铜镜框!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镜框的刹那——
“唔!”
一股毫无征兆的、刺骨的冰冷,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猛地从我左侧锁骨下方刺入!那感觉并非来自皮肤表面,而是从骨骼深处、从血肉内部骤然爆发!仿佛有一块万载玄冰被硬生生塞进了身体!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蜷缩起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冰冷的寒意顺着血脉急速蔓延,左半边身体瞬间麻痹,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寒气的薄薄白霜!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无数冰针。
我惊恐地低下头,手指颤抖着扯开校服领口。
在左侧锁骨下方,一枚硬币大小的淡蓝色水纹印记,正清晰地浮现出来。它比手腕上那隐藏的三枚印记更加凝实,散发着幽幽的冰蓝微光,如同一个活着的、冰冷的烙印。刚才那股几乎将我冻僵的寒意,正是从这枚印记的核心爆发出来的!
“别动,人类。”
水王子那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贴着我的耳膜响起,又像是直接回荡在冻结的脑海深处。没有威胁的语调,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漠然,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那枚水纹印记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闪烁,寒意更甚,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妄图破坏镜子?先问问这枚冰封的烙印答不答应。
极致的寒意和恐惧让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右手食指指尖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奇异的麻痒。
不是刺痛,更像是有什么细微的东西在皮肤下游走、勾勒。
我惊恐地抬起右手。
只见食指指尖的皮肤下,一道极其纤细、如同最精妙工笔描绘的墨色符文,正悄然浮现!它像一条拥有生命的墨线,优雅而诡异地蜿蜒游动,在指尖勾勒出一个繁复又充满古意的微型图案。符文游走之处,带来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能量流动感,仿佛指尖被无形的丝线缠绕、牵引。
“哎呀呀……” 颜爵那带着慵懒磁性的轻笑声,如同羽毛搔过心尖,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戏谑,“瞧瞧,小家伙真是活力十足呢。不过……” 他的声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乱动的话,可是会触发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指尖那游走的墨色符文骤然亮起微光!一股无形的、柔韧却又带着绝对禁锢意味的力量瞬间从指尖蔓延至整个手掌!我的右手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捆缚住,五指僵硬,连最细微的弯曲都做不到!这力量并非暴力的压制,而是一种绝对的、优雅的“禁止”。
水之禁锢,墨之束缚。
三枚印记,三位圣级仙子。他们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锁链,跨越空间的阻隔,牢牢地锁定了我这个卑微的凡人容器。一种比面对庞尊的雷霆之怒更深的绝望攫住了我——我不仅逃不掉,甚至连自我毁灭的选择权都被剥夺了。
“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声骤然在走廊炸响,如同救命的号角,也像催命的丧钟。教室门被猛地推开,喧闹的人声和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苏晓晓?你怎么坐地上?脸色这么白,生病了?” 同桌林小雅的声音带着关切在头顶响起。
我猛地一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胡乱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手指死死攥住校服领口,试图遮住锁骨下那枚散发着寒意的水纹印记,右手则下意识地藏到身后。
“没…没事!”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无法掩饰的颤抖,“不小心摔了一跤!有点头晕!” 我甚至不敢看小雅的眼睛,生怕她看到我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惧和脖子上残留的指痕。
“真没事?要不要去医务室?” 小雅狐疑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
“不用!真的不用!” 我几乎是尖叫着拒绝,抓起桌上那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胡乱地盖在那面该死的梳妆镜上,连同那本摊开的《古代符文考据》一起死死压在下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来自异世界的窥视和威胁。“我…我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她再开口,我像被鬼追一样,低着头,撞开几个正要进教室的同学,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教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