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日常

清晨六点二十，在回国一段时间之后，沈默的生物钟重新归于正常，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韩若珺侧卧着，手臂搭在他腰间，脸埋在他肩窝，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锁骨。

沈默垂眼看去。晨光透过米色窗帘的缝隙，在韩若珺睫毛上跳跃。那人睡得毫无防备，栗色头发乱翘，嘴角还残留着昨晚睡前的浅浅笑意。沈默轻轻抽出手臂，走到厨房，咖啡机开始低沉地嗡鸣。沈默同时打开冰箱取出鸡蛋、牛奶和吐司——煎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时，他听到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拖鞋啪嗒啪嗒接近的脚步声。

“好香……”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若珺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你今天起好早……”

“和平时一样。”沈默微微侧头，避开韩若珺乱翘的发梢，“去洗漱，蛋要焦了。”韩若珺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把脸埋进沈默颈窝蹭了蹭。沈默无奈地任由他抱着，单手将煎蛋翻面。两分钟后，他不得不提醒：“韩若珺，吐司烤好了。”

“哦。”韩若珺这才松开手，揉着眼睛走向洗手间，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今天下午我们去超市吧？冰箱空了。”

餐桌上沈默安静地听着对方讲起趣事，偶尔点头。他依旧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充分，韩若珺则相反，说话也快，吃东西也快，但总会在沈默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也恰好讲完最后一个故事。

“所以你今天就写方案？”沈默收拾餐具时问。“嗯，在家办公。”韩若珺端着杯子跟进厨房，“终于可以穿着睡衣工作一整天了！”

沈默嘴角微扬，他太了解韩若珺所谓的“在家办公”——大概率会在下午两点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楼下，美其名曰“换换环境”。

等沈默准备出门的时候，韩若珺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茶几上，已经进入工作状态，难得的专注，眉头微蹙，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我走了。”沈默在玄关换鞋。

“等等！”韩若珺突然起身跑过来，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个东西——是一袋抹茶饼干，“课间饿的时候吃。还有，”他伸手调整沈默的领带，“这条配灰色衬衫更好看。”

沈默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俯身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知道了。”韩若珺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泛红：“快走吧，要迟到了！”

上午，阶梯教室。沈默正在讲解艾略特的《荒原》，PPT翻到“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那一页时，教室后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

沈默没有停顿，继续讲解，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课间休息时，那熟悉的身影溜进来，在后排角落坐下。等沈默再次开始讲课，便能看到韩若珺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听讲——虽然沈默很清楚，以那人的英语水平，大概只听懂了三分之一。

下课后，学生们鱼贯而出。韩若珺等到最后才走上前，笑嘻嘻地说：“沈老师讲得真好，我都听入迷了。”“听懂了？”沈默一边整理教案一边问。“呃……听懂了你声音很好听。”韩若珺理直气壮，“走啦，我查好了，东门新开了家本帮菜，我们去尝尝！”

饭店里，韩若珺正拿着菜单在吩咐服务员：“响油鳝丝要加蒜！红烧肉能不能一半精一半肥？我们不吃太肥的……”转头又问沈默，“汤要腌笃鲜还是黄豆蹄髈？”“你决定。”沈默在烫餐具，动作一丝不苟。

菜上齐了，韩若珺很自然地把肥肉夹碎，又把精肉夹给沈默。这个动作流畅得像是做了千百遍——实际上确实如此。沈默起初会不好意思的拒绝，后来便接受了这份不动声色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