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重庆,暑气未消,蝉鸣聒噪得像在开一场永不落幕的摇滚演唱会。
丁程鑫顶着一头被汗水浸得微湿的碎发,抱着刚从超市扫荡回来的一大堆零食和生活用品,费力地用肩膀顶开宿舍门。他嘴里还叼着一根快化掉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哼着新编舞的旋律。
“呼……累死小爷了。”他长舒一口气,准备把东西一股脑扔到那张属于他一个人的、此刻堆满了衣服和乐谱的床上——等等,床?
丁程鑫的动作猛地顿住,嘴里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那张熟悉的、虽然有点乱但充满了个人气息的床上,此刻正端端正正地铺着一套深蓝色的、叠得棱角分明的床品,干净得仿佛刚从无菌室里拿出来。床头柜上,一个造型简洁的黑色保温杯和一个银灰色的电子阅读器安静地立着,旁边还放着一盆小小的、绿意盎然的仙人掌。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清冽的、像是雨后松林般的淡香,和他之前混合着汗味、零食味和一点点古龙水(宋亚轩硬塞的)的空气截然不同。
“我走错门了?”丁程鑫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抬头确认门牌号——没错,是他住了快一年的“单人豪华间”308。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身形清瘦挺拔,头发柔顺地贴着额头,露出一双干净又带着点疏离感的眼睛。他手里拿着一条白毛巾,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滴水的发梢,看到门口目瞪口呆、抱着一堆东西像个移动杂货铺的丁程鑫时,也明显愣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呃……嗨?”丁程鑫试图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但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他认出对方了,是高一新来的那个音乐特长生,叫……马嘉祺?据说还是公司新签的练习生,风头挺劲的。
马嘉祺的目光扫过丁程鑫怀里摇摇欲坠的薯片袋、快要漏出来的洗衣液,以及地上那颗孤零零的棒棒糖,最后落在他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脸上。
“你好,丁学长。”马嘉祺的声音清亮悦耳,像山涧清泉,但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他微微颔首,“我是马嘉祺,公司安排我搬进这间宿舍。以后请多指教。”
“公……公司安排?”丁程鑫感觉大脑有点宕机,怀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薯片袋英勇就义,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等等!这…这宿舍不是就我一个人吗?”他有点急了,这可是他用无数个通宵练习和帮老师跑腿换来的“特权”!
马嘉祺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还是弯腰,动作利落地捡起了那袋破裂的薯片和滚远的洗衣液盖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张主任通知我的,说为了加强练习生之间的交流和磨合。文件应该也发到你邮箱了。”他解释得言简意赅,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丁程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果然在邮箱角落里看到一封未读邮件,标题赫然是《关于部分练习生宿舍调整的通知》。他眼前一黑。
完了,他的“单人王国”,他自由散漫的天堂,他可以在床上打滚、袜子乱扔、半夜开着小台灯写歌的快乐老家……彻底宣告终结!眼前这个看起来一丝不苟、连空气都带着消毒水味(其实是松木香)的家伙,就是终结者!
“所以……以后我们俩……住一起?”丁程鑫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晴天霹雳。
“嗯。”马嘉祺点点头,目光落在他那张被丁程鑫的东西占据了大半的书桌,“丁学长,那张桌子……”
“啊?哦!我的我的!”丁程鑫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摊开的乐谱、写了一半的歌词草稿、几个空饮料罐、还有几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笔……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尤其是在马嘉祺那平静目光的注视下,他的“乱室佳人”本质暴露无遗。
“抱歉抱歉,我马上收拾!我东西有点多……”丁程鑫试图用行动弥补。
马嘉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那盆小小的仙人掌,放到了靠窗的书桌一角——那里阳光最好。然后他开始整理自己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大但异常整齐的行李箱,动作不疾不徐,每件物品都仿佛有它固定的位置。
丁程鑫一边收拾,一边偷偷打量他的新室友。啧,长得是真好看,皮肤白得发光,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就是……太安静了,也太干净了。感觉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像热烈奔放的夏日骄阳,一个像清冷皎洁的秋夜月光。
丁程鑫心里哀嚎:老天爷,这磨合期,怕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