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行李箱划过地砖时,发出嘶哑的声响,像极了记忆里黎阳离家那晚的门锁声。江逾白阖上房门的瞬间,门框震了震,像被谁轻轻推搡。
“寄宿要带两季衣服。”他背对江淮,单肩校服被撑得笔挺。
江淮僵在原地,食指下意识摩挲着丝滑的拉杆箱把手。她想起上周出差归来的清晨,江逾白正在阳台晾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处别着枚褪色徽章——那是她出差带回的纪念品,儿子却当成战利品似的别在胸口。
“学校洗衣机不好用。”江逾白拿起床头的红枫叶标本,叶脉在指间硌得生疼。他没提上周严景逸来家讨论作业时,不小心把墨水蹭在江淮新买的真丝沙发上,也没说对方后来蹲在阳台晾衣服时,差点踩滑摔下楼。
江淮最终没打开行李箱。她从皮包里摸出粒薄荷糖,糖纸撕开时发出清脆声响:“后天家长会,老师说你最近...有点走神。”
江逾白喉结动了动,喉结下方隐约可见昨夜被严景逸不小心撞到的淡青印子。
黎昭端着豆浆从后厨出来时,正撞见严景逸把红枫叶别在江逾白校服领口。晨光穿过玻璃门,碎成满地金箔,照出两人影子交叠的轮廓。
“要糖蒜吗?”他把青瓷碟推到江逾白面前,指尖沾着点面粉。
江逾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撞进身后人的怀里。严景逸下意识扶住他肩头,棉质校服面料摩擦出细微声响。
“严燃混沌”的玻璃门被风掀起又落下,发出轻微的哐当声。黎昭倚在吧台,看着两人影子在晨光里拉长又缩短,突然想起上周进货时撞见的场景——江逾白蹲在货架下挑酱料,严景逸蹲在对面,两人头顶几乎碰到一起,最后同时伸手去够同一袋虾皮。
“老板你发什么呆呢?”江逾白的声音打破沉默,校服领口的枫叶晃了晃。
黎昭看着少年睫毛上凝着的霜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起雾的清晨,自己也曾这样蹲在红枫亭,等某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家长会那天,江淮提前半小时在教室后排坐下。她刻意避开前排的空位——那是黎阳每次家长会必坐的位置。她翻看桌面上的笔记本,扉页歪歪扭扭写着“逾白的梦”,最后一页却夹着张严景逸的素描,铅笔勾勒出的眉眼清冷又倔强。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念上周的值周总结,江淮的目光却落在窗外。教学楼后种着排红枫树,最末一株下立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身影,校服领口别着枚褪色徽章,身后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那天傍晚,江逾白踏进家门时,江淮正把严景逸的素描塞进口袋。塑料笔袋摩擦出细微声响,像极了上周家长会上,那个被刻意压低的抽泣声。
“寄宿要带两季衣服。”他解开围脖,露出脖颈处半隐的淤青。
江淮的动作僵了僵,洗菜池的水流声突然变得刺耳:“那个给你画素描的同学,家境不太好吧。”
江逾白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沙发扶手上,布料摩擦发出沙哑声响:“他爸在戒毒所,他妈改嫁了。”
水流声戛然而止。江淮转身时,水珠顺着袖口溅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