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电话来得急,林锐接完电话,脸色沉得像要下雪。他捏着听筒的手青筋直跳,指节泛白——电话里说,城郊发现一具男尸,死于枪伤,弹道比对结果出来了,和十五年前打伤他父亲的那把猎枪,吻合。
“怎么了?”苏晓注意到他眼底的红血丝,那是只有提起父亲旧伤时才会有的神色。
林锐没说话,抓起警帽往外走,帽檐压得很低。田林湍刚剥好的奶糖停在半空,脸上的笑慢慢敛了,默默把糖塞进苏晓手里,拎起帆布包跟上:“我去拿勘查箱。”
现场在城郊的玉米地,尸体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半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片山林,隐约能看见几只野生动物的影子。老赵蹲在尸体旁,放大镜下的弹孔边缘有明显的磨损:“是老式猎枪,枪管有变形,跟十五年前那案子的弹道特征高度吻合。”他抬头看林锐,“你父亲当年……”
“被子弹擦过肩胛骨,留下个洞。”林锐的声音很哑,蹲下身看那半张照片,指腹按在照片的山林轮廓上,“这是黑风岭,当年我爸就是在那儿追的盗猎贼。”
田林湍在旁边画现场草图,笔尖顿了顿,没像往常那样说笑,只在图上标了个小小的太阳:“天快黑了,得抓紧。”他递给苏晓副手套,“别冻着。”
苏晓在尸体口袋里翻出个传呼机,屏幕上有串未发送的代码:“66 77 黑风岭”。她心里一紧——66是“交易”,77是“危险”,是她教林区护林员的代码。“他可能在跟人交易盗猎品,被灭口了。”
回所的路上,谁都没说话。田林湍突然从包里摸出个保温杯,递给林锐:“张叔给你泡的糖水,加了红糖,暖身子。”他自己也拧开一瓶,是白开水,“我不渴。”
值班室里,老张正翻旧档案,见他们回来,推过来一摞卷宗:“这是十五年前的盗猎案,你父亲的笔录在这儿。”他指着其中一页,“当时追的是两个贼,一个姓胡,一个姓李,姓李的开枪伤了你父亲,后来俩人都跑了,再没音讯。”
“死者就姓李。”林锐看着照片上的人脸,“是当年开枪的那个。”
田林湍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那姓胡的,会不会就是买家?”他把草图往桌上一铺,“你看这玉米地的脚印,有两种,一种是死者的,另一种鞋码更大,像是带了重物。”
老赵拿着弹道报告进来:“比对结果出来了,就是同一把枪。而且枪身上有个特殊的刻痕,像个‘胡’字——跟你父亲笔录里写的‘猎枪枪管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对上了。”
苏晓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护林员的传呼记录:“上周有个护林员发过‘55 黑风岭’,55是‘可疑’,当时以为是误报……”她抬头看向林锐,“姓胡的可能还在黑风岭。”
林锐抓起外套,田林湍已经把勘查箱准备好了,还往里面塞了包压缩饼干:“黑风岭晚上冷,垫垫肚子。”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冲苏晓笑了笑,很轻的那种,“放心,我们去去就回。”
老张把两个暖水袋塞进他们包里:“黑风岭的风跟刀子似的,揣着暖和。”他看着林锐的背影,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就是太犟,非说‘盗猎贼不抓,山里的东西就被嚯嚯光了’,结果……”
苏晓的传呼响了,是田林湍发来的,只有个简笔画:一个小人背着另一个小人,在山路上走,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月亮。没有撩人的话,却让人心里一暖。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像在呜咽。苏晓看着黑板上田林湍画的太阳,突然觉得那歪歪扭扭的线条里,藏着种安静的力量——就像此刻的他,收起了所有玩笑,却用最实在的方式,陪着林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