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婉清就蹑手蹑脚地起床了。她将昨晚赵明德给的药方仔细誊抄了一份，把原稿塞进灶膛烧成了灰烬。
"这么早就要去巡抚府？"林秀芸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蓝布包袱，"娘给你准备了套干净衣裳。"
包袱里是件靛青色的交领襦裙，针脚细密整齐。婉清摸着衣襟上那朵不起眼的梅花绣纹，鼻子突然一酸——这分明是用"青霞染"的边角料做的。
"娘..."
"去吧。"林秀芸替女儿拢了拢鬓发，"记得午时前回来，你爹说要去趟赵郎中家。"
提起赵明德，婉清心头一紧。昨夜他腰间的伤看起来不轻，那些血迹...
"我走了。"她匆匆系好包袱，将白玉镯子藏进贴身的荷包里。
晨雾中的县城比往日安静许多。婉清绕过锦云轩，特意从后街走，却在拐角处撞见几个衙役押着个犯人往县衙方向去。那犯人抬头的一瞬，婉清差点惊叫出声——竟是周管家！
"站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婉清回头，看见陈掌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苏姑娘留步！"
锦云轩的后院里，陈掌柜亲自斟了杯茶："周家昨夜遭了大变故。"他压低声音，"巡抚大人以强占民田、欺行霸市的罪名，把周老爷收监了。"
婉清手一抖，茶水洒在裙子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周少爷呢？"
"跑了。"陈掌柜摇头，"临走前还放火烧了自家染坊。"他忽然压低声音，"姑娘最近千万别去溪边，听说周少爷扬言要..."
话未说完，前堂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陈掌柜脸色一变："是周家的人！姑娘快从后门走！"
婉清刚冲出后门，就听见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怒骂。她心跳如鼓，慌不择路地钻进一条小巷，却迎面撞上一堵人墙。
"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阴冷的声音让婉清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抬头看去，周景文那张俊秀的脸近在咫尺，只是左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眼神阴鸷得吓人。
"周、周少爷..."
"托姑娘的福，家破人亡。"周景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婉清疼得眼前发黑，荷包里的白玉镯子硌在胸口。她突然想起赵明德教的防身招式，抬脚狠狠踹向对方膝盖。
周景文吃痛松手，婉清趁机挣脱，却被他一把扯住头发。"贱人！"他扬手就要打，巷子深处突然飞出一块石子，精准地击中他的手腕。
"啊！"周景文捂着手腕后退两步，"谁？！"
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红绳短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寒芒。赵明德脸色苍白如纸，腰间的绷带渗出新鲜的血迹，但持刀的手稳如磐石。
"又是你！"周景文咬牙切齿，"给我上！"
四五个打手从巷口涌进来。赵明德将婉清往身后一推："跑！"
婉清没跑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她回头看见赵明德被三人围攻，动作明显比往常迟缓，腰间的血迹越来越大。
"住手！"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墙角的竹竿冲回去，一竿子打在一个打手背上。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让周景文愣了一下。赵明德抓住机会，短刀划过一道弧光，逼退众人，拉起婉清就跑。
两人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一间废弃的染坊。赵明德刚关上门就滑坐在地，腰间的血已经浸透了下摆。
"你..."婉清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袖给他包扎，"不要命了吗？"
赵明德疼得直抽气，却还扯出个笑："药方...记住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药方！"婉清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们得去找你爷爷..."
"不行。"赵明德摇头，"周景文肯定派人守着药铺。"他忽然抓住婉清的手，"听我说...巡抚夫人...不只是念旧..."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婉清屏住呼吸，透过门缝看见周景文带着人挨家挨户搜查。
"搜！就是把县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明德突然塞给婉清一个小瓷瓶："喝下去...能假死..."
"那你呢？"
少年没回答，只是握紧了短刀。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锣声："走水啦！周家染坊走水啦！"
门外的脚步声顿时乱了。婉清透过缝隙看见周景文脸色大变，带着人朝浓烟升起的方向狂奔而去。
"机会..."赵明德挣扎着要起身，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婉清咬牙背起他，从后门溜出染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不敢停。转过两条街，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巡抚府的师爷！
"救命..."她刚喊出声就腿一软，和赵明德一起栽倒在地。
再醒来时，婉清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雅致的厢房里。巡抚夫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个小瓷瓶。
"醒了？"夫人放下瓷瓶，"你朋友伤得不轻，但性命无碍。"
婉清挣扎着要起身道谢，却被按住："别急。我且问你，这'龟息散'从何而来？"
龟息散？婉清茫然摇头。
夫人叹了口气："这是太医院秘方，寻常人根本拿不到。"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婉清，"你那位朋友...姓赵？"
婉清心头一跳，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周少爷带人围了府邸，说要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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