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死死锁住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层虚假的表象，看到深处那个正在挣扎，被囚禁的灵魂。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前一步，双手用力，几乎有些粗暴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了下眉。
“陈思思！”
他低吼道，声音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显得沙哑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看着我！”
他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不属于那个鬼系统！”
“醒过来！”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和他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混合着愤怒、痛心和绝不放弃的执拗，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冲击，试图穿透那层正在凝固的“完美”外壳。
陈思思，或者说，占据着她身体的程序，脸上的完美微笑似乎僵硬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但随即，那抹异样消失了。她的眼神恢复了彻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程序遇到无法理解指令时的“困惑”。
她微微偏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语气依旧平稳而礼貌，却带上了程序化的拒绝：
“这位同学，请你放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高泰明的心，沉了下去。
格式化，仍在继续。
…
“这位同学，请你放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礼貌，疏离，像一段编写好的程序反馈。高泰明的手依旧死死抓着她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他抓住的，仿佛只是一具精致，正在迅速冷却的空壳。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再也映不出他的倒影。
堡垒沦陷了？不。
高泰明猛地松开手，不是放弃，而是转换战场。他迅速捡起地上刚才滑落的手机，指尖因为压抑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而微微颤抖。他点开音频列表，找到那个命名为《锚点》的文件，将音量调到最大，点击播放！
音乐节现场那混乱，爆裂，充满生命力的即兴合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房间内死寂的虚假平静！
吉他嘶吼！
钢琴咆哮！
人群沸腾！
这声音，是“陈思思”存在过的，最不容置疑的证据！
高泰明将手机几乎贴到她的耳边，死死盯着她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听到吗？！这是你！这是我们的音乐！”他对着她嘶喊，声音盖过了喧嚣的录音，“你扔掉了乐谱！你选择了真实！想起来！”
而在陈思思的意识深处，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系统格式化程序如同无边无际，冰冷的黑色潮水，正在淹没一切。那些与高泰明相关的记忆——他的眼神，他的触碰，他的声音，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所有瞬间——如同散落在黑暗虚空中的光点，正被这黑色的潮水逐一吞噬，熄灭。
她感觉自己正在下沉，不断下沉，坠向一片永恒，没有知觉，没有记忆，没有自我的虚无。那里很“安全”，没有痛苦，没有恐惧，也没有……高泰明。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最后的黑暗彻底吞没，即将与那个完美空洞的玩偶彻底融合的瞬间——
“陈思思！”
一个声音，穿透了层层黑暗，如同利剑，劈开了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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