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努力维持着镇定,却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听着,陈思思,看着我发给你的东西。”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陈思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段音频文件。标题很简单——《锚点》。
她点开播放。
是音乐节那天晚上,他们那场惊世骇俗的即兴合奏的现场录音。嘈杂的背景音,爆裂的吉他,她那时而笨拙,时而疯狂,却充满生命力的钢琴声……以及最后,全场死寂后,骤然爆发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掌声与欢呼!
那些被系统判定为“失败”和“偏离”的瞬间,此刻听来,却是她作为“陈思思”真实活过,最有力的证据!
“听到吗?”高泰明的声音在录音的余韵中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这是你!这才是你!那个系统,没资格定义你,更没资格抹杀你!”
陈思思紧紧握着手机,听着录音里那个陌生的勇敢自己,泪水汹涌而出,但这一次,除了恐惧,更有一种不甘的火焰在眼底点燃。
“倒计时还在走……”她看着脑海中那猩红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71小时……就像生命的倒计时。
“我知道。”高泰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不会让它带走你。绝对不会。”
他的承诺不是轻飘飘的安慰,而是一种立誓般的决绝,带着要与无形之物战斗到底的狠戾。
“等着我。”
电话挂断了。
陈思思独自坐在房间里,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脑中是无法停止的猩红倒计时。巨大的恐惧依旧包裹着她,但高泰明的声音和那段名为《锚点》的录音,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簇微火,虽然摇曳,却顽强地照亮了她前方逼仄的道路。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触感模糊的指尖,用力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七十二小时。
她要么在系统的格式化中“死去”,要么,就在高泰明的帮助下,杀出一条生路。
没有第三个选择。
…
高泰明的“等着我”不是空话。从那个宣告最终通牒的电话之后,他开启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疯狂行动。他的策略简单而直接,用他们共同创造的,无法被系统轻易归类的鲜活记忆,在她被格式化之前,筑起一座坚固的堡垒。
第一站,是那间充满冲突与转折的二号音乐教室。
他拉着陈思思的手,再次推开那扇熟悉的门。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摔碎的节拍器碎片和失控的哭喊。
“记得吗?”高泰明指着钢琴,“在这里,你第一次把乐谱扔了。”
陈思思的眼神有些恍惚,系统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她的记忆纤维。她努力聚焦,脑海中闪过纸张纷飞的画面,还有那种破釜沉舟的悸动。“……记得。”她声音微弱,但肯定。
高泰明按下手机,播放了一段他们最早,也是最磕绊的即兴合奏录音。生涩的钢琴与不羁的吉他交织。“这是开始。”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挣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