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化艺术节带来的喧嚣与光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满地冰冷的现实。对陈思思而言,那场颠覆性的演出,不是解放的号角,而是更深沉黑夜的开端。
系统的惩罚,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在“终极任务失败”的判定下达后,终于亮出了它淬毒的獠牙。
最初的征兆是右手。不再是偶尔、短暂的麻痹,而是更频繁持久的钝痛与失控感,像有细小的电流在指神经间不规则地窜动,让她在练琴时屡屡失准,一个简单的音阶都弹得漏洞百出。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这天清晨,阳光透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保姆张妈一如既往地准备了精致的早餐,其中就有陈思思最爱的,从城中那家有名甜品店买来的芒果慕斯。金色的芒果果肉镶嵌在嫩黄的慕斯中,看起来诱人无比。
陈思思拿起小巧的银勺,怀着些许慰藉的心情,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然后,她愣住了。
预想中芒果特有的浓郁甜香与慕斯的丝滑绵密并没有出现。口腔里充斥着一种……虚无。一种类似咀嚼柔软蜡块的感觉,能感知到物体的质地,却捕捉不到任何味道的讯号。
她不信邪,又挖了一大勺,几乎是囫囵吞下。
依旧如此。
不是味道变淡,是彻底的绝对的丧失。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扔下勺子,金属与骨瓷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姐,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张妈关切地问。
陈思思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她看着张妈,看着那碟曾经能让她心情瞬间明媚的甜点,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淹没了她。
“没……没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遥远,“可能……有点没睡好,嘴里没味道。”
她几乎是逃离了餐厅,躲回自己的房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
味觉……消失了。
系统正在系统地剥夺她感知世界的能力。对于一个热爱美食,一个需要用细腻触觉去感受琴键、用敏锐听觉去分辨音色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凌迟。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进一步恶化。触觉也开始变得迟钝。抚摸丝绸床单像是在触摸粗麻布,握住门把手时感觉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手套,最可怕的是,当她坐在钢琴前,指尖触碰那熟悉的黑白键时,那种曾经让她安心,让她能与音乐融为一体的敏锐反馈,变得模糊而隔阂。
她像一个被逐渐抽走五感的囚徒,被困在一具日益麻木的躯壳里。
这天放学后,高泰明在校门口等她。自从音乐节后,他似乎认定那层隔阂已经被打破,试图让关系回到某种“正常”的轨道,或者说,是他所定义的更紧密的轨道。
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支红艳艳裹着晶莹糖衣的冰糖葫芦。他记得她之前偶然提过,小时候很喜欢,但家里总嫌不卫生不让吃。
“喏,”他将纸袋递到她面前,嘴角带着一丝难得的不太自然的笑意,“路过看到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陈思思看着那诱人的冰糖葫芦,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几乎能想象出那层糖壳在齿间碎裂的清脆声响,和里面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