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想挣脱,想捂住耳朵。但高泰明俯下身,灼热的气息混着现场的喧嚣,喷在她的耳廓上,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嘈杂的力量,狠狠撞进她的心里:
“感觉到吗?!”
陈思思抬起眼,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燃烧着某种炽烈火焰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平日的慵懒和审视,只有全然的投入和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
“抛开所有狗屁规则!忘记你该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为了让她听清,“就在这里!现在!听听你的心跳!这才是我要的音乐!这才是——”
他猛地顿住,目光如炬,锁定她有些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将最后半句话钉入她的灵魂:
“——活着的证据!”
“活着的证据……”
这五个字像惊雷,在她混乱的大脑中炸开。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在音乐中彻底释放自我、纵情嘶吼摇摆的人群。他们不完美,不优雅,甚至有些狼狈和疯狂。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一种她从未有过的鲜活的“真实”。
而她呢?她活在精致的套子里,遵循着冰冷的规则,连喜怒哀乐都需要计算。她真的在“活着”吗?还是只是一具扮演着“陈思思”的、完美的空壳?
巨大的震撼和迷茫席卷了她。她不再挣扎,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任由狂暴的音乐和周围沸腾的生命力冲刷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系统的提示音早已被这纯粹的物理分贝彻底淹没,消失无踪。
高泰明松开了她的手腕,但他没有离开,就站在她身侧,像一道沉默的壁垒,隔开了大部分拥挤的人潮。他的目光重新投向舞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那偶尔扫过她的余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观察她这颗被投入沸水中的冰块,究竟会融化,还是会迸裂。
陈思思站在这个混乱喧嚣的漩涡中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身名为“完美”的外壳,正不堪重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离开那个名为“巢穴”的地下室,重新呼吸到夜晚清冷的空气时,陈思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耳膜里依旧残留着轰鸣的余韵,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还在随着那暴烈的节奏微微震颤。之前的抗拒和恐惧,在极致的声音风暴中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疲力尽的放空,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松动。
高泰明依旧沉默地走在她前面半步,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拉得很长。他没有问她感觉如何,也没有任何评价,仿佛刚才将她推向声浪最前沿的举动,只是带她参观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地方。
走到那辆黑色的摩托车旁,他递过备用头盔。陈思思默默地接过,戴上。动作比上一次熟练了些,但指尖依旧有些冰凉。
“抓紧。”
他跨上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在寂静的街区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