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突兀尖锐的错音,像玻璃划破绒布,猛地撕裂了原本就磕磕绊绊的音乐!
吉他声戛然而止。
整个音乐教室陷入一片死寂。
陈思思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琴键上缩回,紧紧握成拳,藏到身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又是这样!在最关键的时候!
她不敢看高泰明,死死低着头,等待着预料之中的嘲讽——“连音都弹不对?”“这就是你的水平?”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并没有到来。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感觉到高泰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放下吉他,朝她走近了一步。
陈思思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凉的钢琴。
高泰明在她面前站定,他的身影挡住了窗外大部分的光线,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他没有理会她刚才弹错的音,也没有追问她为何突然停下,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她紧紧藏在身后、微微发抖的右手上。
他的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能穿透她的血肉,看到那短暂失控的神经。
半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直接刺入她最恐惧的核心:
“你的手怎么了?”
高泰明的问题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陈思思最后的防线。藏在身后的右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那短暂的麻痹感如同附骨之疽,带来远比实际持续时间更长的恐惧。
“没……没什么。”她矢口否认,声音干涩,眼神慌乱地避开他的注视,“只是有点抽筋,最近练习太多了。”
这个苍白的借口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高泰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他显然不信,但他没有追问,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比直接的逼问更让她难堪。
几天来的压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系统的警告,失败的攻略,无法理解的创作方式,对手伤的恐惧,还有眼前这个人洞悉一切的目光……所有的一切像混乱的丝线,将她越缠越紧,几乎要勒断她的呼吸。
“继续吧。”高泰明似乎不打算深究,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重新抱起了吉他,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我们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
这四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继续?怎么继续?!”陈思思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她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温婉平静的假面,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和无力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你根本不明白!”她几步冲到钢琴前,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双手猛地用力,将厚重的琴盖“砰”地一声合上!巨大的声响在教室里回荡。
紧接着,她抓起椅子上那份她熬夜整理、打印工整的创作流程表和乐谱分析,看也不看,狠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纸张像受伤的蝴蝶,四散飘落。
“你定的这些规则!这些毫无意义的即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明白吗?!”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她不在乎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形象,任务,完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她亲手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