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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火中取玉

废后不干了,陛下急了

[正文内容]

风雪拍打着祠堂的窗棂,像有人在外头一遍遍叩门。烛火被吹得歪斜,映在祖母灵位上的光摇晃不定,仿佛她也在看我,等着我说话。

我跪在蒲团上,膝盖早已麻木,却不想动。

青竹站在我身后,抱着那方檀木盒,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祖母。”我开口,声音哑了,“我回去了。”

不是冷宫,不是东宫,是“回去”——那个他本该让我住进去的地方。

“您猜怎么着?”我笑了笑,嘴角刚扬起,眼底就涩得发疼,“他看见我,像见了鬼。手都在抖,话都说不全。”

我没说他扑过来要抱我,也没说匕首抵在他腕上的那一瞬,他眼里闪过的痛。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把废后圣旨留给他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就放在案上,正对着他。他要是有骨气,就把它烧了;要是没骨气,就留着当念想。”

青竹没接话。

我知道她在等,等我打开这盒子。

良久,她才上前一步,将檀木盒轻轻放在我面前。

“奴婢从冷宫带回来时,才发现夹层里藏了东西。”她说,“机关极巧,若非盒子摔了一角,根本看不出。”

我盯着那道裂痕,指尖顺着它滑过盒面,停在右下角一处微凸的雕花上。轻轻一按,底板弹开。

里面躺着一封密诏。

泛黄的纸页被朱砂封口,那红浓稠得不像颜料,倒像是干涸后凝结的血。

我屏住呼吸,撕开封印。

纸页展开的瞬间,风突然大了,吹得烛火几乎熄灭。我用手挡着,一行字跳进眼里:

“朕察太后擅权,恐江山倾覆,命沈老夫人护送‘真凰’归位,若不归,则国祚易主。”

字迹凌厉,笔锋如刀,是先帝亲笔无疑。

我在御书房见过他批阅奏折,每落一笔都带着雷霆之势。这字,我认得。

手指却止不住地颤。

原来如此。

难怪祖母临终前死死攥着那半块玉佩,眼神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什么刻进我骨头里。

她不是怕我活不成。

她是怕我不敢回来。

“真凰”……不是比喻,是实指。

是我。

“娘娘……”青竹声音发紧,“这诏书……若是被人知晓……”

“就是死路一条。”我替她说完,缓缓将诏书翻到背面。

最后一行小字静静躺在那里,墨色沉稳,力透纸背:

“沈氏女承天命,代帝行权。”

我盯着那八个字,很久很久。

然后忽然笑了。

笑声不大,在空荡的祠堂里却撞出回响。

“代帝行权?”我低声重复,“不是辅政,不是监国,是‘代帝行权’?”

青竹猛地抬头:“娘娘!”

“祖母教我读史,教我兵法,教我骑射,夜里还逼我练剑。”我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她说女子也可执剑,只要她敢抬头。我以为她是怕我受欺负……原来她早就在等这一天。”

睁开眼,我望向灵位。

“您这辈子没为自己活过一天。护父亲,护丈夫,护孙女,护整个定国公府。到最后,连死都要死在冷宫,让他们以为您只是个无用的老妇人。”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可您心里一直清楚,总有一天,我要回来。”

“不是为了争一个皇后的位置。”

“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江山的话事权。”

青竹跪了下来,肩膀微微抖着。

我知道她在哭,但没去看她。

赵大人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

门被猛地推开,雪跟着风卷进来,吹灭了两支蜡烛。他一身是雪,披风湿透,脸上全是冰碴,单膝跪地时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姑娘!”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劈进夜里,“太极殿出事了!”

我没有动。

“萧景行没登基。”他喘着气,“他在偏殿关了三天,谁都不见。昨夜突然召心腹入宫,下令彻查林如意身世,同时封锁六宫,凡与沈家有关之人,一律软禁或拘押。”

我冷笑:“他终于查到了?”

“不止。”赵大人抬眼,“他抓了三个人——一个是您母亲当年的贴身宫女,一个是定国公旧部的文书官,还有一个,是给您送过药的老太医。人都被关在刑狱司,听说已经开始动刑。”

青竹倒吸一口冷气。

“他这是要逼供。”我淡淡道,“想从他们嘴里撬出点对我有利的东西,好坐实我是‘冒名顶替’?”

“恐怕是。”赵大人点头,“但他手段太狠,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少世家都在观望,若我们不动,恐怕明日就会有人上书,说定国公谋逆。”

“那就让他们说。”我说。

“娘娘!”青竹猛地抬头,“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血诏若真,也需时机公布。此时亮出,只会被他们污为伪造!”

我看着她。

这个从小陪我长大的丫头,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可此刻,她眼里全是恐惧。

“你怕吗?”我问她。

她咬住嘴唇,没说话。

“我也怕。”我轻声说,“怕到夜里睡不着,怕听到脚步声就以为是来抓我的人。怕哪天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盖头未掀、无人问津的婚房。”

我顿了顿。

“可我娘怕了三年。每天喝着毒汤,咳着血,还要笑着说我没事。她怕得要死,可她没逃。”

“祖母怕了一辈子。怕我说错一句话,怕我走错一步路,怕我被人害了。她把我藏得好好的,自己却死在冷宫,连口棺材都没能用沈家的。”

“我们怕够了。”

我站起身,将血诏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襟。

“明日早朝,我要让百官亲眼看见这份诏书。”

青竹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大人一把拦住。

“来不及劝了。”他盯着我,“您已经决定了,对不对?”

我点头。

“可他们不会让您进宫。”赵大人沉声道,“宫门已闭,禁军换防,全是太后的人。您若强行入宫,就是造反。”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我是去上朝的。”我说,“我是去讨命的。”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一声锐响!

破空之声划破寂静,一支黑羽箭直射而来,钉入我方才跪坐的蒲团,箭尾犹自震颤!

青竹尖叫一声扑过来将我往后拖,赵大人拔刀出鞘,整个人挡在我身前。

第二支箭紧随而至,撞在香案角上,咔嚓折断。

“有刺客!”赵大人低吼,“护姑娘!”

第三道黑影从屋顶跃下,刀光如电,直取我怀中血诏!

我向后急退,背脊撞上墙壁,手却本能地伸向墙边——那里挂着祖母生前用过的短弓。

弓在,箭也在。

我抽出一支,搭弦拉满,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没想到。

那人正扑向我胸口,我松手。

箭矢破风而出,正中咽喉。

他整个人僵住,刀掉在地上,喉间发出“咯咯”声,仰面倒下。

我走上前,踩住他抽搐的身体,伸手探入他袖中。

一物滑落。

铜制令牌,巴掌大小,正面刻着“慈宁”二字,背面是阴刻私印——蟠龙绕凤,正是太后的私印。

我捏着令牌,指尖用力,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没死。”我声音冷得像冰,“她一直在幕后。”

赵大人脸色变了:“可我们亲眼见她咽气……”

“死的是替身。”我盯着那枚印,“她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她让我们以为她死了,好让我们放松警惕,好让她在暗处,亲手毁掉最后一点真相。”

青竹颤抖着靠在柱子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逃?躲?还是……”

“不逃。”我打断她,“也不躲。”

我弯腰拾起那支沾血的箭,将它插回箭袋。

“既然她们不愿真相见光——”

我转身,走向内室。

“那我便亲自杀回去。”

换衣的过程很安静。

我褪下素白孝服,换上祖母留下的银鳞软甲。甲片贴身,冰冷如霜,却让我觉得踏实。

束发,戴冠,佩剑。

铜镜里的人眉目凌厉,眼神如刀。

我不再是那个跪在殿前求一句公道的废后。

我是沈清棠。

是先帝亲封的“真凰”。

是这乱世唯一的光。

走出内室时,赵大人已整装待发,手中长刀出鞘三寸。

青竹站在门边,手里捧着那件旧日太子妃朝服。

“娘娘……”她低声说,“若您穿上它……或许还能……”

“不必。”我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回头,“那衣服是给妻子穿的。我不是。”

我走向门首,推开大门。

风雪扑面而来,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可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忽地腾起一片红光。

不是晨曦。

是火。

赵大人也看到了,猛地抬头:“那是……宗人府方向!”

我瞳孔骤缩。

宗人府——存放皇室玉牒之地。

记载皇子皇女出生、婚配、血统的册籍,全在那里。

“他们在烧玉牒。”我喃喃道,“想抹去我的出身?”

话音未落,一名黑衣人踉跄奔至门前,扑通跪倒,浑身是血。

“姑娘!”他嘶声喊道,“属下……拼死逃出……宫城起火,直冲宗人府!他们……他们在烧玉牒!所有记录沈氏血脉的卷宗……全被点了火!”

我站在台阶上,风雪打在脸上,像针扎。

可我心里,却烧起一把火。

一把足以焚尽一切虚妄的火。

我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剑身映着远处火光,寒光凛冽。

“赵大人。”

“在!”

“传我号令——定国公旧部,即刻集结。”

“是!”

“青竹。”

“奴婢在。”

“去马厩,备马。我要的不是轿子,是战马。”

她咬着唇,点头跑开。

我站在门首,望着宫城方向那片冲天火光,举起长剑。

剑尖直指皇宫。

“传令下去——所有忠于定国公者,听我号令。”

风雪中,我的声音清晰而冷:

“随我,入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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