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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的清晨，薄雾还没散，杂货铺的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晒干的银杏叶香。进来的是个穿深色毛衣的中年女人，手里抱着个相框，框里是张全家福——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笑得眉眼弯弯。相框边缘包着层牛皮纸，边角被磨得发白，显然被反复擦拭过。

“你好，”她把相框放在柜台上，毛衣口袋里露出片银杏叶标本，叶脉清晰，“听说你能找‘藏在落叶里的念想’？”

林夏看着她指尖沾着点银杏果的汁液，像刚捡过果子，相框背面用红笔写着“霜降”两个字，笔迹娟秀，显然是用心记着的。“落叶里的念想？”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个铁盒子，打开后是些压平的银杏叶，夹着张泛黄的信纸。“是给我女儿的。”她拿起片叶子，“她小时候总捡银杏叶夹在课本里，说‘秋天的颜色要藏进故事里’。三年前她去支教，临走时说‘等银杏黄了，就回来捡叶子’，可今年叶子落了满地，我才发现忘了她最爱捡哪种形状的。”

林夏的左眼立刻浮起碎片：银杏树下，女人举着女儿转圈，落叶落在她们发间，像撒了把金粉；书桌前，两人把银杏叶拼成蝴蝶形状，女儿说“这样秋天就不会飞走了”；车站的月台上，女儿把铁盒子塞给她，说“妈替我收着落叶”，她红着眼眶说“等你回来一起捡”。

“丢了什么？”林夏轻声问。

女人的指尖划过铁盒的边缘：“昨天整理盒子时，发现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她写的‘银杏叶要选扇形的，像小裙子，妈会喜欢’。”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光，“我总以为她只记着自己的喜好，原来连我偏爱什么形状都藏在心里。”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女儿蹲在银杏树下，把纸条夹进最完整的叶子里，嘴里念叨着“妈眼神不好，得找片大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像落了层碎金。

“你看这片标本。”林夏指着她口袋里的银杏叶，“是不是很像相框里那棵树的叶子？”

女人把标本拿出来，忽然红了眼眶：“是她临走前捡的！她说‘这是我们家银杏树上的，带着根呢’……”

碎片在林夏眼前拼成画面：秋日的午后，母女俩坐在银杏树下翻旧照片，女儿把银杏叶插进母亲的头发，说“妈比叶子还好看”，风吹过树梢，叶子沙沙地响，像把一整个秋天的温柔，都收进了这小小的铁盒里。

“代价是什么？”女人把铁盒里的银杏叶铺在碟子里，“给来的人看看，她说过，好看的东西要分给大家。”

林夏把银杏叶摆在窗台上，清香混着之前的柿子甜，漫得满屋子都是。

女人离开时，相框在怀里轻轻贴着手心，脚步踩着落满银杏叶的石板路，像有人在她耳边说“今年的银杏，比去年还黄呢”。

杂货铺的薄雾渐渐散了，玻璃罐里的物件浸在银杏香里，像谁把一整个秋天的牵挂，都悄悄夹进了那金黄的叶子里，等着被翻开的瞬间，把念想铺得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