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时候，他们终于在松树林深处看到了那间木屋。烟囱里飘着淡青色的烟，在灰白的天空下格外显眼，门前的雪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鞋码很小，步幅却很大，像是个常年在山里走动的人。
“是张真源。”严浩翔辨认着脚印边缘的冰碴，“他习惯落脚时脚跟先着地，在雪地里会留下这种半月形的印记。”
马嘉祺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目光扫过木屋周围的白桦树。树干上有几处新鲜的砍痕，角度很刁钻，刚好能挡住从三个方向射来的视线——是防御性的布置，显然主人对潜在的危险早有准备。
木屋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的年轻人探出头，脸上沾着黑灰，手里还拎着把斧头：“翔哥？”他的眼睛很亮，看到严浩翔时瞬间睁大，随即又落在马嘉祺身上，警惕地皱起眉，“这位是？”
“自己人。”严浩翔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力道不轻，“老金呢？”
“师父在里面调试设备。”张真源侧身让他们进屋，目光还在马嘉祺身上打转，直到严浩翔递了个眼色才收回视线，“他说你今天会到，一早就让我劈够三天的柴。”
屋里比想象中暖和。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把墙壁映得发红，空气中弥漫着松木和机油的味道。角落里堆着各种电子元件，线路像蛛网般缠绕在木板上，最显眼的是台改装过的服务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绿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螺丝刀，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鹰，“严小子，三年不见，你这脸倒是没怎么变，就是这眼神……越来越像你师父了。”
严浩翔的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金叔。”
老人的目光转向马嘉祺，在他耳后的耳钉上停留了半秒：“影阁的？”
“前影阁。”马嘉祺纠正道，视线落在老人手腕的疤痕上——那是典型的爆破伤，边缘不规整，应该是年轻时处理哑弹时留下的。
“都一样。”老金摆摆手，把螺丝刀扔给张真源，“真源，把解码器拿出来。”
张真源应声走向服务器，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代码瞬间重组，露出个隐藏的文件夹。他拖出其中一个文件，投影在对面的白墙上：“这是我们根据翔哥提供的参数改装的，比炽盟的军用款快17%，但稳定性可能差点，毕竟零件都是……”
“说重点。”老金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没什么真脾气。
张真源吐了吐舌头，点开文件里的演示视频。画面里，一个银色的金属盒正在破解一段加密代码，进度条的速度确实惊人，原本需要两小时的解密过程被压缩成了快进画面，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金属盒侧面的接口上：“用了影阁的核心模块。”
“眼光不错。”老金笑了笑，“三年前从九头蛇的据点缴的，原本是‘鹰隼’的私人物品，被我拆了改造成解码器。”他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丁程鑫那小子，当年也想要这个。”
马嘉祺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来过大阪。”老金看着铁炉里的火苗，声音低了些，“就在被判定‘叛逃’的前一周，说是要找能破解影阁加密系统的设备。我当时没给他，怕他拿着这东西闯祸——现在想想，倒是我多虑了。”
张真源突然插话：“师父，你不是说丁哥是……”
“小孩子别多嘴。”老金瞪了他一眼，转头对严浩翔说，“解码器可以给你们，但有个条件。”
“你说。”
“带真源一起去北海道。”老金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小子理论知识扎实，实战经验几乎为零，跟着你们去见见世面，总比窝在这山坳里强。”
张真源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又很快低下头，假装研究服务器上的线路，耳根却红了。
马嘉祺看向严浩翔，对方微微点头——显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没反对，只是指着屏幕上的代码：“稳定性问题怎么解决？”
“我能搞定！”张真源立刻接话，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我加了三重冗余校验，就算主程序崩溃，备用系统也能在0.3秒内启动，误差不会超过……”
“行了。”老金又一次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黑色的金属箱，“解码器在里面，密码是真源的生日。”他把箱子推到马嘉祺面前，“记住，这东西一旦接入九头蛇的系统，就会触发他们的追踪程序，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
马嘉祺打开箱子，银色的解码器躺在红色绒布上，形状比影阁的老款更小巧，侧面刻着个小小的火焰标志，是炽盟的记号，边缘却被磨得模糊，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丁程鑫也摸过这个。”老金忽然说，“他当年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就盯着这解码器看，说要是能拆了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发明出更厉害的东西。”
铁炉里的柴火塌了一角，火星溅到炉壁上，发出轻微的爆响。马嘉祺合上箱子，金属锁扣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张真源立刻跳起来：“我去收拾装备！”他冲向里屋的瞬间，又回头看了马嘉祺一眼，眼神里的好奇多过警惕，像只对新事物充满探究欲的幼兽。
严浩翔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小子是个天才，十五岁就能破解炽盟的初级防火墙，就是性子太急。”
“像你当年。”老金哼了一声，给严浩翔倒了杯热茶，“但比你稳，至少不会拿着爆破筒跟敌人硬拼。”
马嘉祺靠在门框上，看着窗外重新飘起的雪。张真源的脚步声在里屋响起，夹杂着翻找东西的响动，充满了鲜活的生气，和这山坳里的寂静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丁程鑫刚入影阁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一切都充满了锐气，总觉得只要足够强，就能劈开所有的黑暗。直到后来才明白，有些阴影，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耐心。
“设备调试好了叫我。”马嘉祺对严浩翔说，转身走向张真源刚才指的客房——门楣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保持安静”，字迹和丁程鑫在仓库文件袋上的签名，有几分相似。
严浩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老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镜片反射着炉火的光：“这小子，和丁程鑫很像。”
“不像。”严浩翔否认，却想起马嘉祺刚才握紧解码器的样子，指尖泛白的力度，和丁程鑫当年攥着那份交易记录时，一模一样。
铁炉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些。张真源抱着一堆装备从里屋出来，嘴里还在念叨着服务器的参数，声音清脆得像冰棱落地。
严浩翔看着他把夜视仪和压缩饼干塞进背包，忽然觉得，或许带这个年轻人一起走，也不是坏事。至少在这条布满阴影的路上，偶尔能听到这样鲜活的声音，提醒他们那些尚未被遗忘的、关于“希望”的东西。
窗外的雪又大了起来，把木屋裹进一片白色的寂静里。严浩翔端起茶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松木的清香。他知道明天的路不会好走，北海道的芯片工厂藏着什么样的危险，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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