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比怀孕本身更让他崩溃万倍。羞耻、悔恨、自我厌恶、以及对未来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呕——！” 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他趴在马桶边干呕得浑身痉挛，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胃里空空如也，只有无尽的苦涩和绝望在翻腾。他仿佛又闻到了那晚房间里的酒气、情欲和血腥味，混合着此刻浴室里那股冷意，令人作呕。
他挣扎着爬回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大口喘着气。颤抖的手伸向放在洗手池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一个常联系的国内朋友的头像上有个小红点。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点开。
消息很简短，带着点八卦的意味：
“硕哥，在那边还好吗？今天在帝豪会所看到池少和郭少了，两人玩得挺嗨，身边围了好几个新人，啧啧。”
下面附着一张偷拍的照片。光线迷离，人影晃动，但汪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池骋慵懒地靠在卡座里，手里晃着酒杯，侧脸线条依旧凌厉完美。而离他不远处，郭城宇正和一个身材火辣的男孩说着什么，嘴角挂着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
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他此刻的心脏。
他们玩得挺嗨。
身边围了好几个新人。
刺眼的文字和模糊的照片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原来他的离开，他的痛苦，他的……毁灭，对他们来说，真的毫无意义。世界照常运转，他们在熟悉的灯红酒绿里寻欢作乐，而他，汪硕，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独自蜷缩在异国肮脏的浴室地板上，怀着一个因算计而来的、不被期待的生命。
巨大的荒谬感和毁灭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他再也忍不住，发出野兽般压抑的、绝望的呜咽，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冰冷的瓷砖，腹中无声生长的胚胎，脑海中混乱闪回的记忆碎片，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地按在绝望的深渊。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像退潮般迅速抽离。又是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空白感——失忆的前兆。
“不……不能忘……”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狠狠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留住片刻清醒。他不能忘记这可怕的现实，不能忘记这腹中的……东西！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抓住什么，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的目光涣散地扫过洗手池下方那个小小的垃圾桶。里面静静地躺着几个空药盒——是他本该按时服用的抗抑郁药。
多久……没吃了？
意识彻底沉沦。黑暗吞噬了一切，连同那两道刺目的红痕，连同池骋模糊的脸，连同郭城宇玩味的笑，连同会所迷离的光影和腹中那无声的、沉重的存在。
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呜咽，还在冰冷的浴室里，如幽灵般低回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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