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浸透了竹叶寨上空的云层。
最后一声凄厉的哭喊消散在竹林深处时,小黑正站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他脚下的竹叶被鲜血浸泡得发胀,原本翠绿的叶片此刻泛着诡异的暗红,像是无数只凝固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浑身浴血的不速之客。祠堂门楣上那块"竹叶寨"的匾额已经歪斜,被刚才飞溅的血珠溅上了三四个暗红的圆点,倒像是给这百年村寨的名字打了个血色的句号。
小黑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他的指尖划过腰间那枚青铜令牌,令牌上雕刻的龙首在残阳下泛着冷光,羊角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渍——那是半个时辰前,寨老试图用祖传的桃木剑反抗时,被他一掌拍碎天灵盖后溅上去的。
"聒噪。"小黑低声吐出两个字,抬脚踢开脚边一具还在抽搐的尸体。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还攥着一把砍柴刀,刀刃上只有几道砍在竹子上的豁口。少年的脖颈处有一道整齐的伤口,鲜血正顺着石板的缝隙往下渗,在地面汇成一小汪血泊,与周围数十具尸体的血流连成一片。
整个竹叶寨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这片世代守护着忍崖的村寨,此刻成了人间炼狱。东头的晒谷场上,十几个晾晒的竹匾翻倒在地,金黄的稻谷混着鲜血黏在地上,被踩成了暗红色的泥团;西头的酿酒坊里,酒缸被打碎,醇香的米酒顺着门槛往外流,与门槛外那具妇人尸体的血流混在一起,散发出甜腻又血腥的怪味;寨中央的水井旁,一个抱着婴儿的婆婆倒在井边,婴儿早已没了声息,小小的拳头还攥着半片竹叶,那片叶子的边缘被血浸透,像染上了一层胭脂。
小黑缓步走向村寨中央的空地,每一步落下,都在沾满血污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尸体,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他脚下踩的不是数十条人命,而是一丛丛碍眼的杂草。
当他走到空地中央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向地面,那些散落的竹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原本翠绿的叶片边缘开始泛红,接着整个叶片都被染上了血色,叶脉的纹路在鲜血的浸润下变得格外清晰,像是一张细密的血管网。更诡异的是,这些被血浸透的竹叶正在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朝着他的方向聚集。
"开始了。"小黑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缓缓闭上眼,双手结印。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发出一阵嗡鸣,令牌上的龙首仿佛活了过来,龙角的尖端射出两道红光,落在那些聚集的血叶上。
刹那间,所有被血浸透的竹叶都腾地一下飘了起来,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是浓郁的血色,周围环绕着无数片血叶,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出细微的震颤,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咒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突然变得浓郁起来,甚至凝聚成了淡淡的血雾,被卷入漩涡之中。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龙首归位,阳剑升境!"小黑的声音陡然拔高,结印的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随着他的动作,空中的血叶漩涡骤然收缩,无数片血叶瞬间炸裂,化作点点血光汇入青铜令牌。令牌上的龙首越来越亮,羊角的纹路里流淌着红光,仿佛有血液在其中奔腾。紧接着,令牌表面开始浮现出新的纹路,在龙首的下方,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一个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神将,只是轮廓还很黯淡,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就在这时,地面上那些尚未被血叶吸收的鲜血突然开始逆流,顺着石板的缝隙、顺着竹楼的柱脚、顺着每一寸被血污染的土地,朝着空地中央汇聚。这些血流在漩涡的牵引下形成了一条血色的小溪,蜿蜒着流向小黑的脚下,然后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呃啊——"小黑猛地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兴奋。那些血色图腾爬过他的脖颈,爬上他的脸颊,最后在他的额头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龙首印记。印记形成的瞬间,他体内的气息开始暴涨,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股气息的波动而变得扭曲起来,远处的竹林发出剧烈的哗哗声,竹叶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纷纷脱离竹枝,朝着空地中央飞来。
这些新飞来的竹叶并没有被鲜血浸透,却在靠近血色漩涡时迅速变红,加入到献祭的行列中。它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片接一片地撞入漩涡,化作更多的血光融入青铜令牌。令牌上的龙形轮廓越来越清晰,三尖两刃刀的弧度、铠甲的纹路、甚至神将脚下的祥云图案都渐渐显现出来。
"还差一点。"小黑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从令牌涌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量带着血腥和暴戾,像是要把他的经脉撕裂。他的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肌肉在力量的冲击下不断膨胀又收缩,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细密的血珠,很快又被体内的热量蒸发,在他周围形成一层白色的雾气。
就在这时,祠堂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小黑的眼神一冷,转头看去,只见祠堂的门槛后,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正挣扎着往外爬。那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染血的玉佩,那是她母亲临死前塞给她的。
女孩显然是刚才被尸体挡住了,才没被小黑发现。她爬到门槛边,看到空地上那诡异的血色漩涡,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漩涡的反方向爬去,小小的手掌在沾满血污的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小黑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女孩。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只濒死挣扎的蝼蚁。
女孩爬出祠堂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到了空地上那个被血色漩涡笼罩的身影,看到了周围满地的尸体,看到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血叶。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下来。
就在这时,空中的血色漩涡突然加速旋转,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女孩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漩涡飞去。她的小手在空中乱抓,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抓到了一把飘落的竹叶。那些竹叶刚一接触到她的皮肤,就瞬间被她身上的血浸透,然后带着她一起飞向漩涡。
"不——"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这是竹叶寨最后的声音。
她的身体撞入漩涡的瞬间,整个漩涡猛地一亮,无数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小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的龙首印记发出耀眼的红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发生质的变化,原本狂暴混乱的气息变得凝练而厚重,像是一条奔腾的河流被驯服,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那是力量突破境界的征兆。
"第二境,成了。"小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满足。他抬手握住腰间的青铜令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血色漩涡渐渐散去,空中的血叶落回地面,铺成了一层厚厚的血色地毯。原本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开始变得干燥,那些渗入地下的血液仿佛被某种力量抽走,只留下暗红色的印记。风吹过竹林,带来一阵清新的草木气息,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刚才那场屠杀从未发生过。
小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那些暗红色的印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羊首图案,覆盖了整个竹叶寨的中央空地。他知道,这是羊上古杨戬突破境界的标志,也是这片土地被彻底献祭的证明。从此以后,竹叶寨将从地图上消失,成为羊首山传说中一个被诅咒的地方。
他转身朝着寨外走去,步伐比来时更加沉稳。腰间的青铜令牌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嗡鸣,像是在庆祝新境界的诞生。路过祠堂门口时,他的目光扫过门槛边那滩早已干涸的血迹,那里原本躺着那个女孩最后的挣扎痕迹,现在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下一个,该去忍崖了。"小黑的声音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空荡荡的竹叶寨,在残阳下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剧。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亡魂的低语,又像是新的召唤。
上古阳剑的第二境,是用竹叶寨数十条人命和满地的鲜血换来的。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小黑知道,要让上古阳剑完全觉醒,还需要更多的献祭,更多的鲜血。他的眼神望向远方,那里有更多的村寨,更多的生命,等待着成为他复仇路上的垫脚石。
残阳彻底落下,夜幕笼罩了竹叶寨,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枚留在祠堂角落的木剑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那场血腥的屠杀。而在这片死寂之中,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悄然崛起,准备着掀起更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