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踱步,像一头在领地巡视的豹子,无声地踩在积灰的地面上,绕着方维走了一个半弧,最终停在方维侧后方的一个货架阴影里。这个位置让方维无法完全正面直视他,平添了几分心理压力。
“问题真多啊,方检。”凌夜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一丝慵懒,“名片,是我留的。不然你以为警方那些循规蹈矩的警犬,能发现我特意想让人发现的东西?”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淬了冰,“至于杜振邦……一个贪婪又愚蠢的商人,以为自己能玩转两头的火,结果烧死了自己,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是被谋杀的!”方维强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现场被精心处理过,证据被系统性抹除!这不是普通的仇杀!”
“哦?”凌夜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讶,“原来方检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只关心结案报告写得够不够漂亮,能不能让上头满意呢。”
这赤裸裸的嘲讽像针一样刺在方维的神经上。“凌夜!”他低喝一声,猛地转身,试图直面阴影中的人影,“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谜!如果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话,那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急什么?”凌夜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好戏才刚刚开场。”他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踱出来,再次站到光柱边缘,这次离方维更近了些。方维能看清他冲锋衣上细密的雨珠,以及帽檐下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杜振邦的死,是因为他太贪心,也太不小心。”凌夜的声音压低了,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方维耳中,“城西那块地,是块淌着金子的沼泽。他想用手里那份‘东西’要挟两边,给自己捞更多的好处。可惜,他低估了某些人的胃口,也低估了他们的……手段。”
“那份‘东西’是什么?是U盘里的内容?”方维急切追问。
凌夜微微颔首:“一份录音。一段足以让几个‘大人物’身败名裂、甚至进去蹲到死的谈话录音。关于如何操纵招标,如何侵吞补偿款,如何……让不听话的人永远闭嘴。”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方维,“比如,那个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记者,周明。”
“周明在哪?”方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凌夜嘴角的讥诮弧度加深了:“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再也不会打扰任何人了。就在杜振邦被杀的同时,另一组‘清洁工’拜访了他温馨的小公寓。干净利落,和他写的那些注定发不出去的稿子一样,被彻底‘归档’了。”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方维的全身。两条人命!仅仅因为一份录音?幕后黑手的凶残和能量远超他的预估!
“录音原件呢?U盘在哪?”方维的声音有些发颤。
“原件?”凌夜嗤笑一声,“杜振邦书房那个被砸得稀巴烂的硬盘,就是装原件的。你以为那些人会留个备份等你来查?天真。至于U盘……”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那只是个诱饵,一个让杜振邦放松警惕的‘保险’。里面是空的,或者只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的‘保险’,杜振邦另有安排,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用,就永远闭嘴了。”
方维感到一阵眩晕。线索断了?唯一的物证被毁了,关键证人死了!他盯着凌夜,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凌夜,你在这场戏里,扮演什么角色?凶手?还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