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药
雨越下越大,他的血顺着指缝淌个不停。她撕下裙边给他包扎,指尖发抖——那刀疤下的伤口深可见骨,是他方才抠住岩缝时生生磨出来的。他却只问:“药呢?”
她这才想起那株野茯苓早滚落山崖,眼圈一红。十七把她的药篓背到自己身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回去吧,我赔你。”
雾夜借宿
下山的路被山洪冲断,两人被迫躲进半山猎户遗弃的木屋。屋里只有半截蜡烛、一张草榻。她借着火光重新给他清理伤口,发现旧疤之上又添新伤——那是三皇子派给他的上一个“见不得光”的任务留下的。
她拿草药汁替他擦血,小声问:“疼吗?”
他第一次笑,很轻,像自嘲:“习惯了。”
她却突然俯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那道疤。他的脊背瞬间绷直,呼吸乱了节拍。
身份裂隙
半夜里,追兵的马蹄声踏碎雨幕——是三皇子暗地派来灭口的人,因为十七在崖边救她时暴露了行踪。
十七把她塞进地窖,自己提刀迎了出去。雨声、刃声、闷哼声混作一团。她抱紧药箱,指尖掐得青白。
声音停了。地窖门被掀开,血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手背上。
“走。”他说,“我回不去了。”
逃亡与誓言
他们连夜翻山。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刀光像月下的闪电,快而冷;却在收刀时回头,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别看。”
天亮时分,雨停了,山腰的野梨花开了一路。她拉住他的袖子,气喘吁吁:“拾期,你不是说赔我药吗?”
他站住,背对着她,声音嘶哑:“我这条命,赔不赔得起?”
她踮脚,把一朵刚摘的野梨花别在他耳后,指尖轻轻擦过那道新添的血痕:“那就用一辈子慢慢赔。”
尾声伏笔
两日后,云芜巷贴出通缉——三皇子以“暗卫叛逃”为由,悬赏十七首级。
医馆门口,她把他的刀藏在药柜最底层,转身对来抓人的官差巧笑:“昨夜我救的是个过路樵夫,哪来什么十七?”
夜里,他倚在窗下,听她煎药时哼的小调。月光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那句被雨水冲不掉的诗——
“拾得流年期好梦,月华如水照心扉。”
他们只会在刀尖上休息一夜——
第二天天没亮,医女把晒干的止血草、金疮药、换洗衣衫连同那柄被通缉的刀一并塞进一只灰布包袱,又把三枚铜钱按在十七掌心。
“往北走,出关三百里有座‘弃兵镇’。”
她声音低却稳,“镇子建在废弃军堡里,三不管,通缉令烧到那里也只剩灰。堡里有个跛脚老铁匠,欠我一条命,他能给你新身份——‘樵夫’、‘镖师’、‘卖炭翁’,随你挑。”
十七抬眼,看见她袖口缝的梨花针脚,想起昨夜她别在他耳后的那朵小花。
“你呢?”
“药箱我背着。”她拍了拍箱盖,笑得像初遇那天,“你流一滴血,我就赚一次诊金。做大夫的,不跟病患走,跟谁走?”
他们没在官道上露面。
出城时,她扮作走方郎中,他戴斗笠、背药箱,刀用布裹了插在箱底。城门校尉盘查,她递上伪造的路引,指尖稳稳的;十七低头咳嗽,咳得肩抖,像痨病鬼,校尉嫌弃地挥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