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像块裹着寒气的冰,可尾音里那点松动,还是没能逃过倾末的耳朵。
倾末望着他别扭的侧脸,打起了小心思。
他说在意她,说会等她,可这份喜欢总裹着一层刻薄的外壳,让她摸不清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只是人偶一时兴起的试探——他懂什么是喜欢吗?懂怎么去对待一个人吗?
刚才那个笨拙的吻,那句生硬的“我知道了”,到底是真心,还是只是应付?
她抬眼环视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
暖炉里的柴火还在微微燃着,映得地板泛着暖黄的光,堆积如山的公文还摆在桌案上,却没了往日的压抑。
而办公室内侧,一扇雕着暗纹的门半掩着,那是散兵的休息室,和办公室连在一起,像个宽敞的套房,她平日里只敢远远瞥见,从未敢靠近半步。
不知是夜里的暖意卸了她的拘谨,还是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在作祟,倾末攥着缠着绷带的手臂,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挪到那扇木门前。
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门板,她抬眼看向散兵的方向,声音细弱却带着几分试探:
“散兵大人……这里,我能睡这吗?”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瞬间静了下来,散兵猛地转头看她,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诧异,随即又被掩盖。
他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毒舌的嘲讽,慢悠悠地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怎么?自己的房间住不惯,反倒盯上我的地方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顿了顿,又故意拖长了调子。
“我想想看啊……”
倾末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指尖紧紧攥着衣角,虽然她只是测试散兵,也没指望他会答应,不过被拒绝了也会尴尬的。
她知道散兵性子孤僻,从不允许旁人靠近他的私人领域,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可预想中的拒绝并未到来。
散兵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慌乱的眼神,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又冒了出来——她想留在他身边,想睡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这不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吗?只是让他直白地答应,未免太过没面子,不符合他执行官的傲气。
他嗤笑一声,收回目光,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可以。”
两个字,说得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可只有散兵自己知道,说出这三个字,他心里有多别扭,又有雀跃。
他刻意别过脸,不去看倾末惊喜的模样,嘴上还不忘补一句毒舌的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乱碰我房间里的东西,弄脏了、弄坏了,我照样罚你。还有,夜里不准吵我,要是敢起夜弄出动静,就给我滚回自己房间去。”
倾末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欢喜,连忙用力点头,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我知道了!我不会乱碰东西,也不会吵到您的!谢谢散兵大人!”
看着她眉眼舒展的模样,他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地驱赶:“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别杵在这碍眼。”
“嗯嗯!”
倾末乖巧应着,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刚关上门,她就忍不住靠在门板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没有拒绝她,还允许她睡在他的休息室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的心意,是真的?
而门外,散兵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没有动。
真是麻烦,明明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的,又不是他求着她……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转身走到桌案旁,拿起一份公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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